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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


  “雪容,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電話?!能不能去就一句話,我又不是非要你陪不可,別老是把我當空氣一樣,我的忍耐是有極限的。”她的男友一開口便氣急敗壞地質問。

  “對不起……”才開啟乾涸的喉嚨,淚水又湧了上來。

  “你在哭?”男友嚇了一跳。

  “對不起……”她將臉埋在膝蓋上,不知該說什麼,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道歉。這句話是向男友還是向陸子農說的,她已分不清。

  “不能去也沒關係,何必哭,我也不是真的怪你……”

  “我們分手吧……”悲傷中,她提出分手.她再不能用這樣的心情和男友交往,這是欺騙,欺騙他也欺騙自己。

  “怎麼突然……”男友先是錯愕,而後像想到什麼,急問:“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?昨晚跟我一起吃飯的那個女的,只是我公司的同事,因為你沒空,我就隨口答應她吃飯的事,是她約我,不是我約她……”

  男友以為紀雪容發現他還和其他女人有曖昧,連忙撇清關係。

  她默默地搖頭,無力開口。

  “雪容,不管你聽到什麼,就算看到什麼都不要相信,我只愛你一個,其他都只是交際應酬而已……”

  聽到男友這麼說,她更覺罪惡感,這些年,她付出過真心嗎?還是只是順其自然地發展,可有可無地有個人陪伴,直到男友受不了冷落,自己離開。

  她是個再冷血不過的女人,即使分手也不感覺難過,仿佛所有的溫度與痛覺,都在那一年冬天,凍結了。

  “不是你的錯……是我……”她告訴男友。“我不值得你真心,不值得……”

  “雪容,你在公司嗎?我現在過去……”電話中聽見男友急忙出門、發動汽車引擎的聲音。

  她默默地掛掉電話,回到已無一人的辦公室,等待男友的到來。

  她說過太多對不起,現在回想才察覺都是有口無心,這次,她該認真地面對自己的感情,真心的給一個答案。

  結束一段感情,也結束這些年來總有人陪伴的生活。

  清晨,紀雪容躺在雙人床上,呆望著天花反。一顆心,空蕩蕩的。

  不必再去抗拒埋在身體深處的那抹影子,不必再向自己證明沒有他,她也一樣可以過得很好。

  一點一點抽絲剝繭後,才明白胸口梗著的那一口氣其實是對自己的倔強;當年離開陸子農的時候,所有的愛轉成怨,轉成一股不肯示弱的好強,發誓從此再不要為愛患得患失。

  現在,她也踏入社會,能體會工作上諸多為難,了解職場中現實的競爭,那些怨啊、氣啊,早已化為煙,消失了,徒剩回不了過去的遺憾。

  多久了,從陸子農最後一次到她公司,過去多久了?

  她伸手拿起擱在床頭的電子鬧鐘,算算日子,快一個月了。

  她沒打電話給他,他也沒打來,一切回到相遇前的模式,他知道她在哪裡,但是,他卻能在知道之後,長達一年多的時間都不來見她。

  若不是公司電腦的突發狀況,若不是她打去的那通電話剛好是他接的,他打算就這樣一輩子不見她嗎?

  仿佛歷史重演一般,初見的喜悅漸漸地讓這些猜疑給蒙上了霧,她又開始沒那麼自信,不確定他是否還想念她,不確定他的溫柔是因為舊情難忘,還是只是像兄長那樣的心情疼她?

  她翻個身將臉埋進冰涼的棉被表層,冷卻熱烘烘的腦袋。

  如果,她跟男友分手了就立刻回去找他,那他會不會以為她是個用情不專的女人?就像當初一個任性便輕易地提出分手,根本不懂什麼是愛。如果,她付出耐心等待他,那他們會不會就從此錯過身,再也接續下了前緣?

  紀雪容在床上滾來滾去,從鬧鐘剛響滾到快遲到。撐著沉重的腦袋走進公司,原本還以為自己是個熱衷於工作的女強人,結果,一碰上愛情,整個人就縮成沒用的軟女人。

  “唉……”接完一通電話,處理完一件公事,陸子農的事便又自動鑽進腦子,趕也趕不走,這樣等待的日子,對於急性子的她實在是種折磨。

  這麼多年,這點,還真的是本性難移——她,從來都不擅等待……

  一樣地,藉由公事逃避惱人的問題,一通接著一通,電話拜訪客戶,瞭解新品的市場反應,講到口乾舌燥,講到聲音快沙啞,講到同事都下班離開了,她才頓時像被抽掉空氣的氣球,癱在椅背上。

  “我到底在幹什麼呀!”她揉揉發脹的太陽穴,簡直是種自虐。

  再繼續這樣煩躁下去,遲早被她煩死的不是員工就是客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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