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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五


  第七章

  倒數結束,信義商圈的各處煙火也已燃盡,再怎麼依依不捨,再怎麼頻頻回首,新的一年已經來臨,舊日曆的最後一頁,終要撕去。

  席寶琳離開苗子齊溫暖的胸膛,滿足又悵然若失地歎息道:“該回去了。”

  “還沒呢。”他將她拉回臂彎裡,護著她挨到最近的一棵樹下。

  這時,原本拚命往前擠的人群開始撤退,席寶琳再次震驚於這可怕的人潮,真有如海浪般,一波接著一波,擠得人幾乎就要被架著懸空往前移。

  苗子齊讓她靠著樹幹,雙臂環著她。“這時候讓人潮湧著走,很容易發生意外。”

  “嗯……”她想也是。

  “開心嗎?”他低著身子,眼睛一亮一亮地盯著她瞧。

  兩人心裡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剛才的那個吻。

  “嗯,很美……”她不自在地避開他的注視,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回應他的吻,但,也不願就此承認什麼。

  “想噓噓嗎?”他笑問。

  “喂……”她氣得搥他一記。這個人怎麼就只知道關心她要不要上廁所?

  他仰頭大笑。“因為要等前面那一大票人走得差不多,大概要一個鐘頭,我這是體貼,知道女孩子總是不好意思說,好心被雷親。”

  “不用,謝謝。”她輕哼一聲,很不領情。

  “你看……旁邊這些人像不像逃難?全都是憋了幾個小時,急著上廁所去的。”

  “哎唷……”她笑得肚子疼,忍不住又搥他幾下。

  反正他肌肉結實,皮又厚,不怕痛的。

  “你有沒有看過『傾城之戀』這部電影?很久了,周潤發和繆騫人演的。”等待人潮褪去的時間,苗子齊問。

  “沒有,但是,看過這篇小說。”她感到訝異,因她先前也同樣想到“傾城之戀”。

  可怕的默契。

  “電影裡,香港的陷落,成全了他們的愛情,將范柳原留在白流蘇身邊,因為亂世,一瞬間,他們明白了需要彼此的溫暖,即使是出於自私,也願意邊為對方付出一點真心。”

  “嗯……”剛剛,她也正是回想到這一段。

  “那麼……這些急著想離開的人潮將你留在我身邊,你是不是也願意在這個時候,承認對我有一點點心動?”

  她怔怔地看著他,咬著唇,思緒卻是混亂的,只感覺心跳愈來愈快、愈來愈快……

  當他將她的安靜當作默許,當他壓低身體,性感的唇緩緩地向她靠近,當兩人唇瓣即將貼上的剎那──

  她偏過頭去,那個吻,落在她的頰上……

  一切便在此靜止了下來,他的手仍撐著樹幹,臉就靠在她的頸邊,一顆心沉入無邊黑洞,而她緊捏著手,無端地湧上悲傷。

  她終究還是膽怯了。

  意亂情迷的氣氛,激情、愛情分辨不清的片刻已過,他們終究要回到真實的生活,他仍舊是玩世不恭、不想安定的瀟灑男子,而她卻無法讓自己走向一個不確定的未來。

  傍晚,在醫院病房裡,那位老先生靜靜凝視妻子的身影給她太深的感動,她願意相信這個世間仍存在至死不渝的真情,只是,“執子之手,與子偕老”的這個角色,並不適合苗子齊。

  她必須對自己的感情視而不見,必須先將他設定為不可能的對象,如此,她才能不在乎他的風流,才能不去試探他,最後才不會因失望而不得不選擇分開。

  就如他所說──女人一旦認真愛上一個男人,很可怕……

  她,就是那種很可怕的女人,愛上他,便是兩人痛苦的開始。

  苗子齊維持不動的姿勢,淒淒地勾起唇角,懂了。

  倒數計時的那個吻只是一時激情,不代表什麼,這種事和在慶功宴上,幾杯黃湯下肚,抓到人就狂親的狀況是一樣的。

  她沒有心動,也不想動心,狂歡過後,她可以立刻冷靜下來,退回兩人原本的關係。

  朋友是不適合親吻的。

  她是如此地特別,如此地捉摸不定,是他自信得過了頭,一頭栽了進去,陷得太深而不自知。

  “男女之間不是非得談情說愛不可。”這是他鬆懈女人防備或是有了新歡用來開導舊愛的說詞,自然不能自打嘴巴。

  只是……他沒嘗過動心忍性。只做朋友不談情說愛的邊界,原來佈滿了荊棘,一不小心,越界的渴望便會傷了自己。

  對她,已經不是見獵心喜如此單純的動機,追不追求也已經不是他有把握的事了,這次的主控權在她手上,不想失去她,就得遵守她的遊戲規則。

  他起身,轉個身靠到她身旁的位置,像好哥兒們般攬著她的肩,調整好心態,打起精神,準備又來一套冠冕堂皇、似是而非的大道理。

  “你知道兩個人之所以能成為朋友,先決條件是什麼嗎?”

  “不知道。”見他沒有因她的拒絕而生氣,她才松下緊繃的情緒。還以為這下,可能就一拍兩散了,搞不好他會扔下她,自己回去。

  “先決條件就是一定是很欣賞對方、喜歡對方,你覺得這樣說對不對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若是這朋友不巧是一男一女,這個喜歡的界線就很難拿捏。”

  “嗯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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