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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種事在夜店裡司空見慣,大部分的男人抱著玩玩的心態,運氣好的釣到一個寂寞芳心的女人,來個一夜風流;運氣不好被打槍,沒關係,下次再來,長夜漫漫,總等得到禁不起溫情攻勢,禁不起甜言蜜語哄騙的笨女人。

  果不其然,其中一個漸露本性的男人伸手攬向她的腰,不過,令蕭元培意外的是,他似乎從她眼中捕捉到一閃而過的錯愕,接著,她尷尬地推開男人的摟抱。

  另一個男人湊近她的耳朵不知說些什麼,只見她紅著臉拚命搖頭,打算離開椅子。

  沒這麼容易,這些男人耗盡心思只為博得紅顏一笑,氣氛正熱,眼見就要到手,怎麼可能輕易放棄?

  蕭元培見她不知是故作姿態,還是真的不曉得如何脫身,嘴角是笑的,但臉上爬滿驚慌失措。

  蕭元培胡塗了,搞不懂這女人究竟玩什麼把戲。

  但在還沒弄清楚之前,他已經不自覺地起身,不自覺地走到她身邊,握住她的手腕。

  “終於讓我找到你了!”他大喝一聲,擺出兇惡表情。“這個禮拜該還的利息沒還,居然還有錢上百貨公司瞎拼,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?!”

  倪安蘿被嚇得一臉蒼白,根本不懂這個男人在說什麼。

  “你們哪個是她的男人,想帶她走可以,把她欠的錢留下。”蕭元培說完這句話,朝門口的方向點了點頭,像是在跟什麼人打暗號似的。

  “我跟她才剛認識……”幾個男人紛紛倒退,只是偷個腥,沒必要惹上地下錢莊的流氓。

  蕭元培彎身拎起倪安蘿擱在腳邊的紙袋,緊握著她的手腕,用力將她扯向大門。

  “放開我……”倪安蘿無助地看向剛才還十分友善的“新朋友”,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為她解圍。

  他將她強行帶出店外,背後的門才關上他便嫌惡地放開她的手,並將紙袋推向她懷裡。

  “想出來玩,也得掂掂自己有多少本事,不是這塊料就別穿成這樣到處招蜂引蝶。”他口氣十分鄙夷,像這種不懂愛惜自己,等發生了事才後悔莫及的智障女人,真該讓她受點教訓,他沒事蹚這渾水幹麼!

  “為什麼?”倪安蘿再次被他的惡言惡語重重刺傷。

  她根本不認識他,難道就為了燙髮藥劑的味道影響他吃飯,他便三番兩次羞辱她?

  她被退婚了、沒有男朋友,還被批評為無趣、歐巴桑型的女人,現在連穿衣服、交個朋友都被人用“招蜂引蝶”如此難聽的字眼數落她,她是招誰惹誰,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?!

  “為什麼?”他扯扯嘴角,譏誚地說:“因為今天月圓,農曆十五我吃素,突然想積點陰德行吧?廢話少說,快走吧!”

  他不是英雄救美,也不屑要她的感激,只是看圍在她身邊那幾個獐頭鼠目、一臉猥瑣的男人不順眼,不想讓他們白白釣上這個白癡,不想便宜了他們。

  “你簡直有……”倪安蘿氣炸,忽然想起他剛才還說她欠他錢,現在又滿口胡言亂語,她活了二十八個年頭,沒遇過這麼莫名其妙的人。

  剛才那位賣汽車的陳先生好心提醒她她的內衣肩帶露出來了,問要不要陪她到化粧室整理一下,她才離開椅子,這個神經病就突然沖過來抓住她,然後又叫又罵,嚇得她腦中一片空白。

  “有什麼?”

  “有……毛病。”她囁嚅了半天才吐出最後兩個字。

  “我有毛病?”他難以置信地從鼻子噴出氣來。莫非她不是感激他為她解圍,而是怪他壞了她的好事?!

  “對,再見!”倪安蘿摟緊懷裡的紙袋,轉身就走。

  沒錯,他有病,她還是快點離開,誰曉得下一秒他又會發什麼神經。

  此刻的倪安蘿完全不曉得自己差點惹禍上身,只惦記著沒來得及向那幾個剛認識的朋友道別,實在很沒禮貌,但又不想冒險回去招惹那個神經病,只能在心裡向他們說聲對不起了。

  蕭元培還站在原地,呆愣地望著倪安蘿遠去的背影,一臉茫然。

  好心救她她沒道謝不打緊,他活該倒黴得幫她付飲料錢,因為是他把她拉出店外,韓嘉章自然會把賬算在他頭上,這倒也沒多少,重點是……她居然說他有病?!

  看來他的寶刀生銹了,真該退出江湖了,一個晚上竟然誤判兩次,而且還都栽在同一個女人身上。

  很好,這個女人,他記住了!

  夏日午後,陽光明媚,校園裡隨處可見的麵包樹結起又大又飽滿的果實,寬闊濃密的綠葉伸展出一片涼蔭,青翠淡雅的菩提樹下帶來陣陣清爽的微風。

  倪安蘿抱著公文,穿越操場旁長長一排綠樹,拾起一顆落下的橄欖,感覺手中溫潤油滑的觸感,悠閒地走往位於四樓的圖書館。

  自大學後便一直留著的長髮,燙了起來,沒想到引起如此熱烈的討論。

  剛剛在教務處,一群同事圍了過來,紛紛稱讚她的新髮型好看,問在哪裡設計的,花了多少錢,找哪位設計師,接著又抱怨起生活忙碌,為工作,為孩子、丈夫還有婆家的事忙到沒時間上美容院,都快變黃臉婆了,還是單身好,單身自由。

  幾個和她較親近的同事知道她的婚事吹了,頂頂身邊的人,暗示她們別再說了。

  倪安蘿只是淡淡地笑著、聽著,心裡明白許多人關心她、擔心她,所以她更要堅強,讓身邊的人看見她的振作。

  回到圖書館,一落落木制書架隔離了窗外強勁的光線,架上陳列的書頁透著紙張油墨特有的淡雅味道,擦拭得潔淨光亮的地板反射著燈光,一切是那麼地幽靜沁心,這是她感覺最舒服也最喜歡的地方。

  放下公文,走到最後一排書架,撩開窗簾,望向遠方球場上運動的學生,突然間,她羡慕起他們的青春活力,羡慕起他們還有無限可能的將來。

  圖書館裡只有她一名職員,升學的壓力下,原本借書的學生就不多,上課時間更是安靜無聲;此時此地,她不必再掛著笑容,不必再假裝無傷。

  振作是要的,努力調整心境也是要的,但她無法欺騙自己一切很快就會過去,那些傷痛很快就會消失。

  五年多的感情,一千八百多個日子,朝夕相處,完全以他為生活重心的男人突然決定分手,沒有為什麼,只有一句“對不起”。

  她不要他道歉,不要他內疚,甚至為他編想了幾百個理由,為他向家人解釋,要大家別再責怪他,也要自己忍痛放手。

  最後卻發現理由好簡單、好可笑,就是“變心”而已。

  原來,自己在未婚夫眼中只是比木頭好一點,會說話的女人;她毫無生活情趣,穿著像歐巴桑,因為他沒有足夠自信追求真正想要的女人,所以拿她當備品。

  每當倪安蘿想起從未婚夫口中說出的那些話,她便心如刀割;那些鮮花,那些一同出遊的美好時光,那些親手為他烹調美食,共進晚餐的溫暖畫面……她不相信全是謊言,因為一旦相信,她也將同時失去對人性的信任。

  倪安蘿倚在窗邊,空洞的眼神遙望遠方,就像望著自己的未來一樣茫然,直到放學的音樂喚回了她。

  同一時刻,她的手機也響了。

  她飛奔到辦公桌旁,期待又緊張地取出手機,接起電話。

  “喂,姊,你晚上會不會跟同事出去?”

  “怎麼了嗎?”來電話的是她妹妹倪安雅。

  “如果你要跟同事出去,我就不回家吃飯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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