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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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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全心全意去感受他如羽絨般輕盈的淺嘗,像怕驚嚇到她,細細密密地落下,溫柔至極;他厚實的大掌捧著她的臉,拇指在耳畔婆娑輕撓,鼻息拂過臉頰,如春風帶來一陣暖意,酥麻了她的感官。 原來,吻也會醉人。起先只是淡薄的水果酒,甜甜的、香香的,隨著兩人身體的親密接觸,暖烘了情欲,發酵地益加濃烈。 他克制著每每見到她便要衝破理智的欲望,她卻渴望擁有更多更多的他,主動踮起腳,弓向他;一退一進,愈是壓抑愈是繾綣難舍。 他的呼吸已漸粗喘,她顫顫巍巍地依掛在他身上,貼合的胸腔裡鼓噪著同樣急遽心跳,他不覺咽了咽口水,她則迷蒙著一雙濕潤的眼眸,仰望著他。 “咳……”他清清喉嚨,想提醒她該回家了。 她閉上眼,攀上他的脖頸,等待他的吻再度落下。 這無非是人性的最大考驗。 蕭元培從來都不是聖人,但一直以來,在倪安蘿面前他努力克制情欲,其中的艱辛,他想,根本已經超越了凡人所能忍耐的境界;如今,軟玉溫香在懷,腦中不停地有股聲音,嘶吼著“吃了她”,可他卻不知哪條神經搭錯了,遲遲沒有下手。 或許是他下意識認為今晚的事純屬她一時意亂情迷,也許真正神經搭錯條的是她,不知受了什麼刺激,才會做出完全不符合她性格的荒謬決定。 會不會明天她就後悔了? 他真的沒那麼好,不值得她如此委屈自己,會想也不想就答應他那些胡口謅出的條件,足以顯示她此刻的情感是盲目的、混亂的。 他不能趁人之危,尤其這個人是倪安蘿。 她是他見過最純淨、最柔順的一朵白花,如果不能給一片豐饒的土地滋養她,如果不能給一個乾淨無害的溫室保護她,他怎能輕易將她從安穩的環境中移植到他頹廢的生活裡? 一思及此,他陡然鬆開圈抱著她的手臂,轉身從口袋裡掏出煙,燃上。 倪安蘿突然失去溫暖,張開眼,不明所以。 她不明了他心思的轉折,逕自尋著溫度,從背後再次抱緊他。 蕭元培內心一震,簡直拿她沒辦法。 他之於她大概就像破殼而出的小鴨,見到的第一個生物便認定了是可以依賴的母親,根本沒能力分辨凶吉好惡。 “元培……”她怯怯地喊他,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,有點害羞,摻著難以言喻的喜悅。 “嗯?”他實在很悶,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假道學、灑狗血,這麼折磨自己是幹麼?明明想要她想得都快瘋了,卻裝得跟二五八萬似的,抽個屁煙? “我得回家了。”她不舍地歎口氣。“我跟我爸借的車,沒跟他說去哪裡,他現在一定還在客廳等我。” “我送你回去。”她的決定是對的,早點回家,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。 “不用了,我開車來的,自己回去就好了。”她不要他這麼冷的天氣還出門。 他轉向她,敲她一記腦袋。“才第一天當我女朋友,就不聽話了?” “遵命。”她嫣然一笑,接著又把臉埋進他懷裡。“可是……好捨不得走喔……” “捨不得的話回家跟你老爸說一聲,搬來跟我一起住,我就住隔壁而已。”他開玩笑道。這女人真的單純得可以,完全不曉得自己說的那句話聽進男人耳裡有多“亢奮”。 但,也害慘他了。 “可以嗎?”她天真地問道。 “當然可以,如果你不怕我一天三餐,讓你下不了床的話。” “那我現在回家跟我爸商量。”倪安蘿只聽見前面四個字,便開始在腦中思量如何過父親那一關,至於後面那一段邪惡的訊息,她壓根兒沒接收到。 而蕭元培更想不到的是,他完全低估了倪安蘿“下定決心”的魄力。 蕭元培送倪安蘿回家後,一個人在街上漫步。夜涼如水,正好可以清醒一下他剛才太過激動的情緒。 當她說喜歡他,當她搞笑地鼓起勇氣表示要倒追他,不可否認,他真的感動了,刹那間想許下保護她一生一世的弘願,尤其是她竟然傻到答應他開出的那些沒天良的卑劣條件。 她絕對清楚他有多混賬、多惡劣,然而,像他這樣的男人,她卻還願意接受、還願意愛,這教他如何能不動容? 如果他能再自私一點,他會不計後果留下她;如果他能少愛她一點,他就不必瞻前顧後,擔心毀了如此美好的一個女人。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膽子這麼小;她有勇氣愛他,他卻沒有自信擁有她。難道他真的害怕那種穩定不變的關係? 不,他其實比任何人都渴望堅定永恆的愛情,渴望擁有如尋常父母對待子女那種無怨無悔、不計較得失,無私的愛;然而,大部分的人總是愛自己勝過愛別人。 打從十二、三歲,他便經常過著居無定所的生活,飄蕩至今,有太多晦暗的過去,太多一般人難以想像的經歷,時間一久,連他也要以為自己身上流著的就是無可救藥的黑色血液——遊走在灰敗的社會邊緣,他如魚得水,愈是陰險狡詐的人,他愈是應付自如。 所以他招架不了單純得如張白紙的倪安蘿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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