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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


  「我啊!」她毫不謙虛地指指自己,將臉湊到他面前。「從小到大,人家都說我是美女,你覺得我不漂亮嗎?」

  他為她突如其來的親近動作而怔住。

  她有一雙清澈美麗的眼,小巧挺立的鼻子,豐潤粉嫩的唇,皮膚白皙細緻,如剝了殼的水煮蛋光滑無暇;她的身材當然是不用說了,緊實纖細,曲線完美,最吸引人的莫過於她純淨柔軟的性格,和那惹人疼愛的天然呆。

  她的笑容很甜,帶點嬌憨;她的邏輯是幼童程度的,直接、坦率,有時會讓成熟的大人難以應對……

  「怎樣?要不要修改你剛才的答案啊?」她被注視得有點不好意思,而且,居然有些微醺的感覺,連忙出聲喚回自己的心神。

  他斂回眉眼,這才察覺自己望她望得出神了。

  「覺得不美也沒關係,本來每個人對美的定義就不同,我猜你喜歡比較粗壯的女人。」

  「為什麼這麼猜?」粗壯?他又不是務農的。「我看你用的鋼筆都長得胖胖的,你這麼愛筆,以此類推,欣賞的女人應該也是同類型的。」

  「……」他完全被她的邏輯打敗。

  「喂,別顧著聊天,快吃飯,來!」她將湯匙推近他的唇邊。

  「不要。」他撇開臉。

  她耐性地將湯匙移向右邊,追著他緊閉的嘴。

  他往右她就往右,他往左撇她就往左追;她來,他就閃,他閃,她再追。

  一口飯搞了五分鐘還沒搞定。

  叩!倪安琪冒火了,忍不住伸出手指往他額前一敲。「都幾歲的人了,還像個孩子不聽話!」

  她終於明白那些追著孩子跑的母親的辛苦,吃個飯而已,居然比她跳舞跳一整堂還累……

  羅秉夫呆呆地靜止不動,她居然「敲」他,像教訓兒子般「敲」他腦袋?

  到底誰是大人,誰像小孩?

  倪安琪順利將飯菜喂進他嘴裡。「這樣就對了嘛,乖乖把飯吃完,我要趕著回劇團。」

  他好悶,遇到一個比他還固執、比他還堅持的女人,他居然屈服了?

  幸好他們在二樓,如果這一幕被第三個人看見,他可能會考慮找座深山從此隱姓埋名,無臉再闖蕩江湖了。

  「對了……你現在手受傷,怎麼工作?」喂進第一口,接下來就順利多了。

  「暫時休息。」他赤紅著耳根,任由她喂他吃飯。

  「那你就沒收入了……」她無端地在說了六百多次「對不起」後,又開始內疚。

  「是啊,連吃飯都成問題。」他沒好氣地說。

  他想自己吃飯,她卻不肯把碗跟湯匙給他,問題很大,他可受不了三餐都這這樣任由擺佈。

  「我會負責你的三餐……其他的……如果有困難你再告訴我。」

  「嗯。」他由氣轉笑。瞧她一臉愁雲慘霧的,真以為這間店生意很差,他會因為幾天不工作就流落街頭?

  「晚上你等我從劇團過來再洗澡喔!」她想起另外一件要叮嚀的事。

  「啊?」他目瞪口呆,難不成連洗澡,她都要「親自服務」?

  「我先幫你把包紮的繃帶卸來來,等你洗完再幫你上藥。」她接著說。

  「喔……」羅秉夫暗暗松了一口氣,原來是他想多了。

  他暗暗瞄她一眼,瞧見她耐心等著他吞咽下去再喂他一口的溫柔表情,下意識地轉開視線,心頭冒出了一股難以壓抑的悸動……

  羅秉夫手腕的傷在倪安琪的悉心照料下,一天天痊癒。

  隨著公演日期的逼近,倪安琪結束排練的時間越來越晚,但無論多晚,她一定會到店裡,細心為羅秉夫卸下繃帶,催他去洗澡,等著幫他上藥。

  即使他的手腕已經可以靈活動作,即使他一再告訴她不必來了,但她堅持要遵守華醫生的指示,每天推拿,上藥上一星期。

  「這雙藝術家的手,不能留下一點點後遺症。」有次她為他推拿,低喃著。

  他覺得她言過其實,心卻仍因她的看重而淌過一陣暖流。

  她的「負責」、她的恪守承諾、她的耐心與溫柔,都超出了他以為她能做到的極限,與他最初認為的她,太大出入,他不禁要想——這樣美好的女人,該有更好的男人照顧她、疼惜她……

  最後一次,她在二樓等著,待他洗完澡下樓時,發現她累得靠在沙發上睡著了。

  他沒喚醒她,在她對面的椅子坐下,靜靜地注視她。

  她臉上留著尚未卸掉的舞臺妝,卻掩蓋不了眼底深深的疲倦。他從未見過她如此蒼白安靜的模樣,她總是笑眯眯的,總是精神百倍,總是像個頑皮的精靈隨意擾亂別人的生活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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