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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六


  左手一遍遍地撫摸她的臉頰,而右手則一直抵著她的心口,用內力儘量維持她的生命。

  顧炎心想,若是以往,秦芾定然會一臉怒意,斥責他的輕薄無禮,可如今這樣安安靜靜,甚至沒有一點抗拒,還真是有些不習慣。

  “芾兒,難道你真的甘心嗎?甚至連愛著的家也不管了?”

  也許是那一句“家”終於讓昏睡的秦芾有了一點感覺,她似乎輕輕地動了一下,長長的睫毛也微微地顫動了一下,不只這樣,似乎還能聽到一陣若有似無的輕哼,哼著一首曲子。

  他一時驚喜不已,以為她已經醒來,可馬上就發現其實她還留在自己的夢中,而那歌聲也不過是她在夢中輕唱著而已。他低頭,細細地聽,費了好大的勁才終於明白過來。

  拔劍兮,莫忘故鄉多淒迷,舞劍惜,翩翩桃花血中泣。

  少女紅妝棄,終把馬蹄揚……

  在南安,曾為了一首歌而心動,總想找出那個唱歌的少女。

  在南安,那個叫做煙的少年,曾經讓他第一次感到南安也有不凡的人才。

  在南安,公主秦芾帶著屈辱和親遠嫁,走進了他的國家,本以為那不過是一隻籠中的金絲雀,沒想到卻是料錯了,她的勇氣和聰慧從此叫他心折,甚至漸漸忘記原本對她的敵意。從那時,心頭就有了她,縱然知道她和他在國家這個話題上,永遠也不能有妥協的一天,卻還是愛上了。

  原來,她是桃花山中唱歌的少女,她是茶寮裡嘻笑怒駡的少年魏煙,更是高高在上、聰明美麗的公主秦芾。三個人並非真的是三個人,自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呀南安國裡盛開的鮮豔桃花。

  “芾兒,原來你竟然有那麼多的面貌,我都給你瞞了去,不知道是我太笨了,還是我的芾兒太聰慧了。”

  左手漸漸移了下來,然後與她十指交握。

  “芾兒,若是你活了下來,我就什麼都依你,只要你活下來就好了。”

  秦芾作著夢,這定然是夢!只有在夢裡,她才能夠得到顧炎這樣溫柔的承諾吧?

  她似乎第一次對顧炎這樣微笑,必然是在夢中,只有在夢中她才會如此肆意放鬆自己,隨著自己的心、隨著自己的情去愛一個人,不再去想別的什麼。

  心口很熱,有一股力量召喚著她。

  耳畔很吵,那耐性極好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不停地嘮叨。

  於是,她終於有了醒來的心意。

  “好吵呀。”

  以為自己是很大聲的喊叫,然後那個抱著自己、視己如珍寶的男人一定會被她嚇一跳,可是她顯然高估了自己。

  那小貓一樣的喊聲,頂多在空氣裡如羽翼一般微微輕顫一下。

  “秦芾,是你嗎?”

  那麼大的眼睛看著她,他是在害怕嗎?擔心她會死去?傻男人!她秦芾怎麼可能就這樣斷了性命呢,她不死,她還要活下去,十年,百年,這樣活著,一直到她成了一個老妖怪也不死去。

  “你好大膽,怎麼可以這樣抱著你的嫂子呢?”她故意瞪大了眼睛和他對視。

  “我告訴你,你這個笨蛋,你要是再不醒來,我還會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呢。”

  他明明差點哭了出來,卻依舊是一副凶巴巴的臉孔。

  她賭氣,“你敢。”

  “看我敢不敢!”他駁回去。“你騙了我這麼久,騙了我那麼多事情,我要做什麼都是合情合理的報復。魏煙,你說對不對?”

  “我騙你什麼了?你猜不出來只能說你眼力差、人笨罷了,還怨我。還想報復昵,你作夢!”雖然吸氣的時候覺得很痛,吐氣的時候又非常的累,可是看到了顧炎,就覺得自己不再孤單,竟然什麼也不怕了。

  有他在,有他陪著,就是在地獄也沒有關係。

  “為什麼都不告訴我?”

  “我的事情為什麼要告訴你?難道你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?”她能說什麼呢,難道告訴他,她其實只是一個被奪了名號的虛名公主?若是真的說了,按照當時的景況,他定然不會答應要她的,他要一個真正的公主,一個能令北印人大聲嘲笑南安無能的證明。而她,還沒有那樣的資格,他從來不需要一個對南安不重要、對北印又沒有利用價值的人。

  “你不是公主嗎?”

  “誰說公主就一定要住在深宮內苑呀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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