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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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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就等呀,等她回心轉意,等她回頭呀。你有一輩子,而她也有一輩子的時間,還怕什麼呢?除非是你不願意,要不然是不會不成的。” 他斂目,緩緩低語,“只要我自己願意,就沒有不成的?”終於邁前了一步。 但慕容鄢卻如同紅色的風一樣擋住了他,困惑地說;“軒轅,劍已經在手,天下也會是你的,你難道忘了青華山上的白梅花了,忘記你在高峰之上對我說過的話?你要天下都在你的手中,這些你都忘記了嗎?”她的目光已經開始有些渙散,仍然吃力地握住軒轅非的手腕。“此刻我還能攔住白豈舒,若是過了這一刻,我們的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。” “慕容姐姐,你快樂嗎?就算你擁有了一切,你快樂嗎?”他盯著她的眼睛。 “如果你快樂,我自然也快樂。” 那樣不自然的眼神,那輕輕顫抖的身體,那難以排解的心事,在在顯示她的言不由衷。 “慕容姐姐不會騙人的習慣到現在還沒有改變,你在撒謊,你不開心,從來就不開心對不對?想想也是,沒有了瞿飛,你如何能夠快樂呢?姐姐,剛才我打開棺蓋的那一刻,你可知道我的心也死去了,死在那個瞬間。”軒轅非淡淡地說,目光再也不能從何素身上移開。 “未來如何,似乎在那一瞬間都不再重要了,只有何素才是最重要的,才是我想要的。蘇先生說得對,沒有了何素,我就算贏得了世界也沒有意義。” “在我做了那麼多之後,你卻說出這樣的話,難道這一切竟然是一個不見出口的夢境嗎?”閉上眼時,原來如此奪目的白梅花卻在記憶裡一點一點的飛謝。 “慕容姐姐,你不是常常說,只要是我想要的,不管是哪一個答案你都會幫我、讓我如願嗎?過去是我對不起姐姐,也請姐姐不要恨我,而未來,就請姐姐讓我和何素在一起吧。” 軒轅居然在求她?為了一個女人,她的眼睛倏地濕潤,接著又笑了,雖然眼底一點笑意也沒有,偏偏又笑得燦爛奪目,未了她慢慢起身,扶著石壁一步步向外走去。 “姐姐,你去哪裡?” 明珠的光芒照耀之下,慕容鄢蹙了蹙眉,淒紅的血水順著嘴角滑落下來。“也許是天邊吧。我想這裡再也不會需要我慕容鄢了。軒轅,你一定要如意呀,要不然姐姐就是去了黃泉也不能心安的。” 雖然只是輕言細語,但是卻聽得非常清晰。 她最後回望,正好看見軒轅從蘇澈手中接過何素。 她溫柔地笑了,這還是瞿飛死後她第一次這樣笑,再也沒有心事,再也沒有了。 她終於可以放手,終於能夠一人放心離去,不再需要擔心小小的軒轅會在她離開之後覺得寂寞孤單,因為有人會代替她照顧他、陪著他。 也許她會去天涯看海,去海角看山,也許會坐在山上,看著雪白雪白的梅花,遍地而開。 雖然同樣中劍、同樣的深淺,可是卻因為不同的人,也得出了不同的結果。 何素不到半夜就已經止血,天亮就已恢復元氣,可是蘇澈本是苟延殘喘的人,這一刀更斷了他的活路。 咳了大半夜的血,到了天亮的時候,他已經是出氣多,入氣少了。 何素跪在床頭,眼睛都已哭腫。 “清苒走的時候,可曾痛苦?” 何素搖頭。“媽媽說她是去見你了,所以一點也不痛。”母親得的是肝癌,死的時候人早就沒了原來的樣子,只剩下一個嶙峋的輪廓,可偏偏還那樣笑著,讓她看得心裡難受,卻又不能哭。 “她這樣說嗎?” “是的。” 他悠悠地歎了口氣,“我負你娘很多,沒想到她走時還念著我這樣一個負心人。” “爹,這不是您的錯,從來不是。”就算是,這滿頭的白髮、這無邊的病痛也早就償還了。 “蘇蘇,你該恨爹才是,這樣爹才會安心。”他緩緩地抬手,如同枯枝的手指一點點地摸上她的發。 “我白白恨了您二十六年,此刻我再也不想恨了,只想要爹不要走!”她一把扳住那根手指。 “蘇蘇,不要哭,不要哭呀,哭了就不好看了,你娘生前長得極美,蘇蘇一定也是個小美人。”他模糊的視線中似乎出現了妻子的影子,白色的衣,素藍的裙,溫和典雅。 “媽媽說我長得像您,有明亮清澈的眼,有紅如困脂的唇,媽媽說我是個美人兒,因為爹您就是一個非常好看的人。爹!”她撲入他的懷中,“女兒以為父女總算見面,老天一定會讓蘇蘇代替母親陪著您,就這樣好久好久,可是,如今不過一夜,爹竟然——”她哽咽得難以說下去。 “傻女兒,老天爺沒有虧待你我呀!這一切始終都是奇跡,九年前,你的母親回到我的身邊,如今蘇蘇也來了。” 何素不停地搓揉著父親的手,只是那手上依舊冰冷,毫無溫度。“爹,這不公平!你等了十七年,見到的不過是母親最後的影子,你等了二十六年,才遇到女兒卻又要離去,我不甘心,不甘心的!” “蘇蘇,不要不甘心。你想想,兩個世界卻突然因為愛而連在一起,這本來就是多難得的緣分呀!你娘曾經說這是奇跡,這話一點也沒錯。所以蘇蘇,你不要替爹遺憾,爹不是走了,只是陪你娘去了,這些年,爹等著的也是這一天呀!”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,幾乎看不見女兒的樣子。“蘇蘇,再替爹做一件事情好嗎?” 何素一把抹幹眼淚,揚起臉說;“什麼事?” “替爹再梳一次發。” 隱隱約約又覺得眼眶濕了,縱然是咬緊牙關,那淚還是盈在眼睫。 “嗯。” 她慢慢地扶著他坐在床沿,拿過一把木梳。 一梳到底,是母親死也未盡的相思苦短。 二梳到底,是女兒滿腔的舐犢之情。 三梳到底,是父親一一十六年苦苦支撐的艱辛。 二十六年,這相思從沒有斷過。她恨過、怨過,只是心底還在期待著最後的奇跡。 二十六年,這時間多麼漫長,直到年華老去、直到白髮盈頭,只是腦海中還依舊記著親人的笑臉,如同春花一樣美麗。 蘇澈靠在女兒的身上,輕輕道;“蘇蘇,原諒他吧。” 何素手裡一顫,轉過頭去。“爹——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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