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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三


  「姨父,您不要說了,我懂,我都懂的。這裡有我。您不用擔心。」秦軒輕輕地握住了他冰冷而纖細的手。

  魏寒笑得更加飄忽,就好像正作著一個不會醒來的美夢。「離兒,有你陪著,我可以放心;江山有你護著,我可以放心:子民有你愛著,我也可以放心。我唯一放不下的,恐怕就是你了。」

  「姨父不要擔心我,我是頂天立地的秦家人,自然可以承擔一切。」

  魏寒掙扎著想要起來,卻再也沒有力道,他唯一可以做到的僅僅是把憐愛的視線凝在秦軒身上。

  「傻孩子,真是個癡心的傻孩子。如此單薄的身體,如此柔弱的離兒,姨父真是難為你了。」

  魏寒是在民德三十一年的春天死去的,那時南安的桃花又開了,嫣紅的花瓣飛滿了整座的宮殿。臨死之前,只有秦軒陪在一邊。秦軒就像少年之時那樣,緊緊地依偎著他,彼此的手牢牢地握著。那一刻,在他們的心裡都有一種感覺,這一刻就是永恆。

  這一生,雖然沒有彼此承認過對方的身分,只是擁有的感情卻濃於世間任何一對父子。這一生,常常分離,不能聚在一起,而相聚的時候,往往就是靈魂深處最刻骨的記憶。

  耳畔似乎已經傳來了太監淒厲的叫聲,「陛下駕崩了!陛下駕崩了!」

  門外不時有嘈雜的腳步聲,來來往往。

  秦軒只是盯著魏寒,毫無血色的唇邊終於吐出了幾個字,很輕很緩,「爹爹,離兒不覺得為難,所以您放心吧。」

  突然,門被大力地撞開,沖進來的正是禁軍統領渠岸。

  「大人,果然不出您的所料,京中有大半的護軍都反了。」

  他只是帶著一種倦怠的神情說:「他們可有什麼名目?」

  渠岸看了看他,不敢開口。

  「將軍但說無妨。」

  「妖孽無道,禍亂朝政,謀害陛下,以霸江山——」渠岸說不出了,「大人毋需在意,那不過是他們掩耳盜鈴的詭計,大家都明白想要霸著江山的正是他們。」

  秦軒倒不怎麼在意,臉頰邊也留著一些不經意的笑容,他淡淡地諷刺道:「好一個妖孽無道。」

  他的心裡,莫名地想起了他的母親,那個也被人稱做妖孽的女人。不知,那時,她的心中在想些什麼?

  「大人莫要過於悲傷,人死如燈滅,陛下他——」

  渠岸正想安慰他,這時卻跌跌撞撞闖進來一個穿著盔甲的士兵,他手中還拿著滴血的長劍。

  士兵大聲叫著,「大人,他們已經闖進皇宮了。」

  渠岸其實一看見他的樣子,就猜出了幾分,他連忙對秦軒說:「大人,此地不宜久留,還是隨在下去安全的地方吧!」

  沒想到,這提議被他搖頭拒絕了。

  「大人,我們的兵力遠遠比不上他們,宮中就要失守了,若您不走,是會有殺身之禍的。」渠岸一把拉住他,卻不免被他意外的冰冷和輕盈所惑。

  「陛下在這裡,我也要在這裡。」他的笑容更加虛幻,就好像隔層紗一般。「而且,我知道他會趕得及回來的。」

  渠岸知道他說的是葉玄真,那個豔麗卻威武的男人。

  「可是,事有萬一,萬一葉將軍沒來得及日來,那大人不是白白送了命嗎?」

  「他信我,正如我信他。」

  秦軒的固執,此刻渠岸才算了解。他不走,渠岸也只好暫時留下,等待著或許是援兵,或許是敵兵。

  不消一炷香的時間,廝殺聲和兵刃相接的聲音就到近處了。

  渠岸緊張地拿著刀望著門口。

  秦軒倒是沒有任何的不安,他反而拿著一本奏章,看了起來。

  終於,門開了。

  門外站著的不是葉玄真還有誰?手中執著赤霜劍,身上濺著幾處血跡,頭髮也微微散亂,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豔麗妖魅之美。

  她笑得張揚。

  「我要謝謝淺離如此信我,可是說實話,我此刻更希望你在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。」

  秦軒放下手中之物,含笑以對。「我知道,你絕對會來的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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