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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


  桃花節後的第四天,軍前齊點兵,燕子含一身戎裝出現在大軍之前,大家先是一驚,然後發出從未有過的歡呼,

  秦軒也來了,依舊是淺笑的模樣,清清雅雅,如水般靈秀,如風般飄逸,他對一臉怒容的李塵寰說:「李相國,這些天,辛苦您了。」

  李塵寰哼哼一聲冷笑,「秦大人,果然是聰明過人,不過還是要擔心身體才好,不要成了出頭鳥,當了冤死的魂還不知道。」

  他好脾氣地回答道:「多謝李相國關心,淺離自然會留得一口氣在,好替李相國分憂。」

  李塵寰氣得無言,拂袖離去。

  那天,笑容始終在秦軒臉上,不曾消失。而葉玄真也感染了他的好心情,連著陪他喝了好幾壺酒。送他出清風館的時候,秦軒還直說:「以後會好的,以後會好的。」

  看他走遠了,葉玄真的笑容卻突然凝住了,彷佛有什麼心事一樣。

  「都說這個淺離公子不簡單,我看也不過如此。」蘆兒一手拿布擦著門,一邊說。

  「怎麼說?」

  「公子,你不是常說『木秀于林,風必摧之』,可這個淺離公子怎麼總喜歡與人對著幹,他以為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就可以把李氏給打垮嗎?秦家早就沒有往日的權勢了,就算皇帝有心要護他,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。」他早就打聽過了,兵權幾乎掌握在李家手中,皇帝這些年其實已名存實亡了,「他這樣是不要命了嗎?

  這樣跟李家作對,而且還是明著來,也不看看,那些與李家作對的人,哪個又有好下場的。」

  「他恐怕不是胡塗。而是有心為之。」秦軒如此聰明的人,要是想要躲在暗處做些什麼,也應該是容易的事情,可是他定是不屑為之,也不願為之。不屑。是因為他光明磊落的個性,而不願,則是因為他心中的情。

  「天下哪有這樣的人,喜歡讓所有的矛頭都引向自己。

  「會有,」當他要保護自己身後的那個人的時候,那他勢必要如此了,「他就是一個。」

  明明是弱柳之貌,卻一定要站如松骨,豈不讓人更加憐惜。

  春天過去了,然後是夏天。那年的夏,似乎特別的熱,整個京城就好像在火中燒烤一樣。

  燕子含去了將近兩個月,派一員副將飛馬回報了三次,皆說:喜,大勝。

  魏寒是非常高興,只有秦軒沒有喜色,而且他的眉鎖得一日深似一日。

  那日,魏寒召他入宮,就問了這個情況。

  「淺離,為何我軍勝了,你反而如此不悅?」

  秦軒把軟墊子放到魏寒身後,入夏以來,他的身子就一直不太好,常常咳嗽,有時痰中還帶著血絲。

  「陛下,我何時不悅了?前方有喜事,我自然是高興。」

  魏寒靠在椅子上,視線不離他。「淺離難道連姨父也要唬弄嗎?姨父看著你長大,你是高興還是不高興,我又怎會不明白。離兒,是不是有什麼問題?」

  「陛下,您生著病,我不想說,更何況,這究竟還是沒有根據的猜測。我想,是離兒多心了。」

  「離兒一向謹慎,如果你會這麼猜測,必然是真有其事。說吧,難道真要等到事情嚴重了才說嗎?更何況,我哪裡有這麼不濟了。」

  魏寒鼓勵地看著他。

  秦軒本不願說,但實在也不好欺瞞,也就說了。「陛下,臣認為前方不妥。」

  魏寒吃了一驚,「怎麼不好,那三次回報不是都說大勝嗎?除了……」他頓住話,似乎也想到了什麼。「難道……」

  「看來陛下也記起來了,這三次回報上印上的都是副官元彭的印,而非燕將軍的。」

  「可是,那也不能說……」

  「軍中要聞,自然應該印上將軍的印章!此刻卻成了副官的,那不是惹人懷疑嗎?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,使得燕將軍兩個月來一點消息也沒有?所以。臣才會大膽猜測,是否他們遇到了麻煩。燕將軍一向不會好大喜功,他也知朝廷困難,所以現在遇到險境,自然不願如實相告,總希望可以自己解決。」

  魏寒問言先是震驚,而後發怒。

  「大膽元彭,他竟然欺君罔上。」

  「我猜,」他低低地沉思,「元彭應該沒有說謊,他多年追隨燕將軍,不是那種奸險的人,」

  「那——」魏寒胡塗了。

  「我想,他們現在雖然勝了,可是也的確遇到困難,而且是比較麻煩的困難。

  他既不願意告知實情,又想到如果連月沒有消息,我們必然心焦,所以才由元彭出面。」

  「離兒,你說的是真的嗎?」魏寒擔憂地問。

  他搖搖頭,有些困擾。「姨父,你總說離兒過於聰明,過於謹慎,但願此事也是離兒杞人憂天才好。不過,就算真的有事,也請陛下放心,臣一定會把一切安排好的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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