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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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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深走進去,看了一眼地上的行李,分離氣氛濃郁。 真真實實的最後一夜,再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,被強行剝開的心,用快乾膠也黏不在一起,但她不哭,在今夜。 “明天,我送你,好不好?”她問。 “不必。”他直覺回答。 他的心充滿不確定,他越否認,對她的眷戀越見深刻。 “拜託,讓我送送你吧!我有一肚子的話想告訴你,兩個星期的相眾太匆匆,說不完的話要囤積幾十年後才能再對你說,我會憋壞的。” 走近他、握住他,她多喜歡這份親昵。 他沒甩開她,專心考慮她的“憋壞”。 “我保證不哭、保證笑眯眯送你、保證不讓你尷尬難過,好不?” 她的保證,沒人可以為她立書寫據。 “送行對你沒有任何幫助。”他點出事實。 “有的,有很多幫助,我沒看過機場長什麼樣子、我沒近距離看過飛機、我……我想多看你幾個鐘頭,好不好?這是最後一個要求,以後,我再不煩你、不鬧你,如果我始終存不夠機票錢,明天將是我們最後的相聚時刻。” 這種要求誰有本事拒絕?他沒本事,於是靜默。 她將他的不反對當成贊成,笑著走到他身邊,笑著拉起他的手,她肆無忌憚了,因為“最後”矗立在他們眼前。 “你的手很大,手心很厚,在中國人的說法裡,你是有福氣的男人,你可以輕易掌握自己的人生、事業,你這一輩子註定安順幸運。” 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裡劃來劃去,微微的騷癢、微微的心悸,刮出他莫名感動。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,也學起她的動作。 她的手很小,細細的十根指頭像青蔥,掌心不厚、手心手背都是白皙。用她的話來解她的命運,是不是她的福薄命淺?是不是她掌握不住自己的人生? 濃眉彎曲,他不說話,企圖在她的手心找到一點好運的象徵。 “算命先生替我看過,說我的命不算好,你看,這條是讀書線,很短是不?所以我的最高學歷是國小畢業,若不是叔叔耐心,一天教我一點點,也許你會覺和我交談言語無味。 這條是生命線,有沒有看見,它在中間斷裂?算命先生說,我會在二十一歲那年碰到生命大劫,如果運氣不夠好,也許就沒了。 當時聽見這些話,我心裡害怕,叔叔安慰我,他說我有一條很棒的姻緣線,又圓又清晰。” 她將兩掌合在一起,一道弧線從右手食指繞到左手食指,圓圓滿滿地掬起她的愛情。 她拾眉看奎爾一眼,笑說:“叔叔說,我的丈夫將是我的貴人,一路扶持著我,走過困厄險境。” 她知道叔叔的話不準確,因為她愛的人不愛她,而她不打算為一個自己不愛的“貴人”將就一生,所以,斷線……是她的命…… 她的丈夫?她的貴人?奎爾不以為然地別過頭去,這個名詞讓他不舒服。 她不介意他的態度,他討厭她,這是她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,他肯為叔叔將就、肯對自己緩和,她已心滿意足。 繞到他面前,她每句話都說得認真。 “你的耳垂很大,在命相學中,那是福祿壽俱全的好命運,你有福氣、有財祿,不需要我特地告訴你,但是你的耳垂說明了你必定長壽,你可以活得很久很久,久到能等我存夠錢,履行我們之間的約定。 如果算命先生的話是正確的,等我死後,我保證在天上看顧你,庇佑你平安幸福,我為你照顧你的子嗣、保護你的妻子,由我來當你的貴人,好不?” 他討厭聽她說話,他不需要貴人,更不需要她到天上去庇佑他。 再度別過身,他用背影對她。 老是老是,他背對她;老是老是,他不理睬她。 深深垂下頭,她深深的、深深的愛,只能換得他深深的、深深的不屑,輕歎氣,她自背後拉住他的衣角,額頭頂在他的背脊,這堵牆呵……不願意當她的依歸。 “我回國後會請律師過來找你,以後你的生活不致匱乏,工不工作都無所謂,你好好過自己的日子,只是,別用這筆錢到法國找我。” 意思是他不願意再見她、不願意她實現自己的承諾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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