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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六


  “那我們同病相憐,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個方向。”亮君苦笑。

  “你同我一樣,懷了寶寶嗎?”

  “對啊,生命是喜悅,我寧願用喜悅來看待生命,可是,眼前我感受不到喜悅。”亮君語重心長。

  “我也是,我曉得自己做錯事,卻不曉得有沒有能力弭平錯誤。”女孩低眉,淚在裙間滾動。

  “可不可以,我用一個故事來換你一個故事?”亮君提議。

  “好,不過,我想喝一杯萊姆汁,我沒錢了,你能請我嗎?”

  “好啊。”亮君伸手,牽起女孩,兩個陌生媽媽走出醫院。

  十分鐘後,她們坐在餐廳裡,啜飲萊姆汁,酸酸的滋味沁心。

  “他是我的老闆,心地很善良,第一次見面就決定用我,還借我薪水還銀行貸款。他是個好人,我們相處得很不錯,要不是逾越那條線,我們仍然會繼續好好相處。”

  “哪條線?”女孩問。

  “愛情線。我走進去了,他卻在線外徘徊,我以為男女在一起是因為有愛,他卻不這麼認為,他常說,愛情是短暫的化學因素,毋庸認真,他說過對婚姻,他要的只是條件,他沒有欺騙過我,他是個好人。”

  不斷不斷,她強調靳衣是好人,在她心中,他永遠是好人!

  “他那麼好,為什麼害你不知道人生方向?”女孩問。

  “錯在我,風流是他的性格之一,愛情不是他的本意,全是我的頑固。是我執意廝守,執意看女人在他身邊來去。看他的快樂,看自己傷心,在痛苦中回憶為時不長的愛情。真要歸類錯誤,我只能說,對不起,是我的愛情太多,多到他不願意負荷。”

  “眼看女人在他身邊來去,是最痛苦的事情。”女孩歎氣,這種心情,她懂,那是種教人窒息的疼痛。

  “是啊,可我甘之如飴,只要留在他身邊,多看他一眼,就仿佛我已死亡的愛情還會增長一些些。我催眠自己,我是他最好員工,我必須比任何人賣力,果然,他看見我的辛勤,以為我不再妄想從他身上謀求愛情,然後,他留下我,因為我的能幹。”

  “以後呢?你要繼續留下嗎?”

  “兩個月前,我毫不猶豫告訴另一個女生,我要留下,現在……我不確定了,他的生活不會因我而改變,他的生命有無數段愛情,而我只是其中的一小點,一不小心就被淹沒,他看不到我,我聽不到他,在於我,這可以忍受,但對孩子不公平。”

  “不管怎樣,你都要寶寶嗎?”

  “我要他。”這句話和她的心一樣堅定。

  “我也要他,不管他是不是健康,我要定他……”女孩接口,開啟了另一個愛情。

  她的故事裡泰半是甜蜜,很少辛酸苦澀,然而,一場天崩地裂,一個無從想像的事實打在她眼前,迫她接受,沒有選擇。

  她受了,是苦,不受是痛,她的選擇權只在苦與痛之間。

  “叔叔叫我深深,他說第一次看到我母親,他就深深地、深深地愛上她,他希望將來會有一個男人也深深愛上我,可是……『他』卻是深深地、深深地恨我,我無力處理他的恨,只能離開,但願他的恨隨著我的離開,深深地、深深地被埋葬。”女孩歎口氣,才二十歲,眉宇間卻已有了四十歲的蕭索。

  她的愛情故事讓亮君動容,她握住她的手,激動地說:“深深,答應我,我們要一起走出一條路,不管這條路有多難走。”

  “我不確定自己走不走得下去,前面的荊棘太多,我需要很多勇氣。”

  亮君抓起她,把靳衣送給她又扯斷的鑽石項煉交到深深手上,那是她的護身符,她願意將它交給一個比她更需要運氣的女生。

  “勇氣,我給你,我附贈一把斧頭,議你劈荊斬棘。”

  “我……不……”看著手中項煉,她搖頭。

  “可以的,將來你碰到比你更需要勇氣的人時,把它送出去。”

  “好,我收下,等哪天我的勇氣足夠,我再把它送出去。”

  揮別深深——一個期望被深深眷愛的女人。

  亮君走出餐廳,亮晃晃的陽光灑滿她一身,她鼓舞自己,會好的,離開他,學會思念,何嘗不是好事一件?

  送出護身符,她的運氣擺明瞭壞,因為她居然碰上工藤幸子。

  幸子身邊,兩個類似保鑣的男人,左手右手架著她,仿佛要強迫她什麼。

  聰明的話,她不應該多事,可是兩個大男人對付小女人,于理,說不過去呀,所以聽不到聲音的亮君,還是挺直背,大膽走去。

  “幸子,需要我幫忙嗎?”她轉頭看看身後的警察局。

  “是你?工藤靳衣玩膩你了?他一向把女人當新衣,隨心情高興搭配,知不知道,他為什麼挑上你?因為你最特殊,玩過那麼多女人,他還沒玩過聾子,感覺肯定特別。

  哈!這次玩聾子,下次玩瘋子,再下來玩智障,哈哈哈哈,工藤靳衣熱愛破紀錄,誰都猜不出他是心機深沉的怪物,龍生龍、鳳生鳳,怪物生雜種……”幸子語無倫次。

  “她……怎麼會變成這樣?”

  抬眼,她問幸子身邊男人,他們回了一串她讀不懂的日文,最後,他們用簡單手勢告訴她,她的精神狀態不穩定。

  “你會得到報應的,所有所有愛上工藤靳衣的女人都會得到報應……”幸子嘶吼。

  她沒說錯,是得到報應了,孩子、茫茫未來,她的報應就在眼前。

  “你們這群拿爛蘋果當寶的女人,你不只是聾子更是瞎子、白癡!”

  她承認她是白癡,聽遍、看遍他的過分,她仍然堅持他是好人,堅持不愛她不是他的錯。

  終於,保鑣架著幸子離開,亮君低眉思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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