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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


  有天下午,我發覺它能鼓動翅膀在房間裡面飛了,我笑著為它拍手喝采,然後,它居然從半開的窗戶飛走了,我哭得好傷心。媽媽回家,告訴我,天空是小鳥的家,它想回家並不代表它不喜歡我。

  我告訴媽媽,等存夠錢,我要買機票到天空拜訪小鳥的家,從那時候起,我便經常作『飛』的夢。

  我們一直沒存夠錢,因為我們要買房子,房子買了,爸爸媽媽卻相繼生病去世,雖然我沒機會正式拜訪小鳥的家,我卻在夢裡去過好多次。”

  樂觀是父母親留給她的最大資產,也許她不夠有錢、不夠“正常”,但她的心澄澈透明,開朗進取,值得人們羡慕。

  “所以,你作夢很開心?”

  父母親去世、夢想無法完成,她還能替自己找到快樂泉源,誰敢說,她不是能幹女生?

  “對,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,我今天一定不會被你罵,會把每件事都做到一百分,你會對我刮目相看,你會……”

  “我沒見過比你更愛講話的女人。”他堵住她的話。

  “沒辦法呀,我很慢才學會說話,一旦擁有表達能力,我就捨不得割棄,知不知道,當我第一次聽見聲音時有多震驚,我覺得聲音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,我非要一直說一直說一直說,說到……”

  “說到舌頭爛掉。”悶悶地,他接話。

  靳衣不捧場,因為她的話語帶給他淡淡憂傷,她說聽到聲音的震驚,她說聲音是最美麗的東西,她說要一直一直說話……沉重感覺壓著他,他——不舒服。

  “放心,舌頭不會爛掉,你想,它天天泡在口水裡面都沒事,還有什麼東西能讓它腐爛?”她對自己的口腔細胞充滿信心。

  “泡到鹽酸裡還不爛?”他硬拗。

  “沒道理啊,我沒事幹嘛拿鹽酸泡舌頭?除舌苔也不是用這種方法。”她皮皮笑說。

  “你再不起床,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,拿去泡鹽酸。”

  “我不說話,你才悶咧!”吐吐舌頭,她站到床沿,展開雙手,她往下“飛”,可惜距離太短,才一下子就讓地心引力拉到地球表面。

  抬頭,看見房間的壁鐘。

  “糟糕!”她驚呼。

  “又怎樣?”他不耐煩地走到她面前,讓她看見自己的嘴型。

  “十點多了,我還沒弄早餐。”

  什麼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……她肯定要讓他從早餐午餐一路罵到消夜了。

  “早餐我弄好了,你快點刷牙洗臉,下來吃。”

  “你做早餐請我吃……你是不是發燒?”人膽比狗膽大,她踮起腳尖,試上他的額頭溫度。

  “我沒有發燒,我只是在早餐裡面加了砒霜。”他皮笑肉不笑。

  “砒霜?那會吃死人的,你有解毒劑嗎?我可不可以不吃……”

  他的濃眉大眼瞪掉她接下來的話,住嘴是最保平安的方法。

  “好啦好啦,我吃,你不要抓我的肩膀,很痛耶。”

  直到這時,他才發覺自己握住她的肩膀,她的史努比睡衣被他扯掉上面扣子,酥胸微露。

  匆促間鬆開手,他把視線往上調二十度,冷聲說:“以後睡覺,把門鎖好。”

  “鎖門?為什麼?這裡有小偷嗎?我在家睡覺都不鎖門的,為什麼……”下意識裡,她把這裡當成另一個“家”。

  “我說鎖就鎖,不要廢話。”

  “好啦好啦,你怎麼說我怎麼做。”

  轉身,她又犯下老毛病,以為天下人都和她一樣需要助聽器才能聽得見聲音。“不過,跟老闆相處愉快是件好事情,起碼他會在你賴床的時候,替你做早餐,然後叫你起床,那種感覺和媽媽很像……”

  哇哩勒,和媽媽很像?靳衣想離開房間的動作被亮君的話拉住,她居然說他像媽媽,這是什麼爛比喻?

  氣沖上,他想回頭抓人罵罵,但,更快的,是亮君的動作,她貼上他的背,扣住他的腰,臉在他衣服上摩摩蹭蹭,他聽見她的聲音,然後,氣到腦充血。

  因為她說的話是——“有媽媽,真好。”

  沒當過善人的工藤靳衣當了一整天好人,除了午晚餐和簡單家事外,他沒讓亮君踏進工作室忙碌。

  於是,吃過午餐,亮君到庭院散步,采下一把紅紅黃黃的鮮花,靠在不認識的大樹下,任微風徐徐在臉龐吹拂。

  “我就說吧,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,昨天的夢、今天的好心情,還有整天的輕鬆工作,太完美了。”

  聞聞花香,她深吸氣,吸進悠閒快意。

  她的自言自語落入靳衣眼裡,工作室中,他伸伸懶腰,從監視器裡,看見她一張嘴巴開開合合,沒休息過。明明她的眼睛是閉著的,不安分的嘴巴就是動個不停。

  “多嘴。”

  他笑笑,轉眼盯回電腦,跳躍的數字上上下下,他該悠遊其間,賺錢一向是他最擅長的Game,可是……

  好吧!他承認,他是分心了,因為她的叨叨絮絮。不過,分心又如何?他還是按下幾個鍵,替自己賺進幾十萬美元,然後灌進一杯黑咖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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