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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


  天堯走近她,邀她共舞。

  尋君不拒絕,大方地伸出手和他走入場地中央,和著樂聲翩翩起舞。

  「為什麼哭?」天堯敏銳地察覺她滿面笑容下的淚痕。

  「因為我的臉是晴天,我的心卻在下雨。」

  「你的心為什麼會下雨?」

  她搖頭不作答。

  「在想念你母親?」他輕輕將她攬入懷中。

  她不置可否,就讓他這樣認為吧。

  「放心住下來,我們都是你的親人,我們會照顧你的。」

  尋君默然地舞動著,讓自己忘記未來,讓自己牢記今夜的歡樂。

  放下一大堆紙袋,尋君揉搓發酸的臂膀。

  心動快樂地一件一件打開,在身前比劃。

  天堯、天陽坐在沙發裡,幫她們的戰利品打分數。

  今天上班前,天堯拿出一張金卡,要尋君陪心心去採購行裝。因為天陽的假期已經安排出來了,他準備帶心心到日本玩。「尋君,我不是讓你也為自己添購一些衣物嗎?」天堯發現這些紙袋中沒有任何一份是屬於她的。「我用不著。」

  「用不著?你沒聽過,女人的衣櫥裡永遠少一件衣服。」天陽對著她說。這幾天他已經真心地把尋君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。「那種話是奢侈的女人為自己浪費行為做解釋的說詞。」尋君回答。

  「要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是你這種想法,我就要餓死了。」天陽前年剛自組服裝設計工作室,這兩年來已在臺灣打下頗高的知名度。「放心啦!女人發明了另一個句子來為自己的浪費行為作解釋,從此浪費成了合理消費,並且順理成章的要男人乖乖掏出錢包。」

  「哪句話這麼好用?快說出來,我要拿來貼在辦公室牆壁,把它當聖旨遵奉,因為它可是我的衣食父母。」

  「『女為悅己者容』呀。既然女生是為男生打扮,女人出力,男人自然要出錢羅!這是個講究分工的平等社會。」

  「說得好!你呢?從沒見你打扮過自己,沒有男人值得你取悅嗎?」天堯的話一棒子敲上她的心臟。「有啊!你值得!」她勇敢地迎視天堯的眼眸,企圖從他的眼裡讀取訊後,但是他深邃不見底的黑眸讓她摸不透。「有沒有搞錯?天堯已經名草有主了,你不妨考慮我。」天陽嘻嘻哈哈地打破這份尷尬。「是你自己叫我要定出目的好飛上枝頭當鳳凰的,你忘了嗎?你還暗示過我,天堯的身價是無數個一千萬。」她面對天陽玩笑地把話題錯開,讓自己有臺階可下。「那麼久的事情還記仇,女人真小心眼。」

  「可惜我的記憶力好的驚人,以後三不五時我會把這些話拿出來,刺激一下你的良知。」尋君偷眼觀看天陽,卻探不出他的心思。「噢!我可憐的心臟。」天陽撫住心臟,故作痛苦狀。

  她噗嗤笑出聲,即刻反擊。「少來,我又不是白雪公主才不吃這一套,別妄想我會開門放你進來,讓你有機會拿毒蘋果害我。」

  「你不是白雪公主,是什麼?」

  「我是毒蘋果供應商。」

  「難怪孔老夫子會說: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,真是說得一點都沒錯。」天陽一副求饒姿態。「孔老夫子會說出這種話,要不是笨到弄不懂女人的好處,就是『餓鬼假小心』,想吃又不敢講,只好假裝不好吃。」她始終不敢再將眼光調向天堯。「明年教師節他會從墳墓裡爬出來控告你誹謗。」

  「不用等到明年,今年過年前我就會到閻羅王面前,為全世界女性同胞請命,他一句話就讓女性尊嚴被壓在地平線上,任男人踐踏幾千年。」

  「那我得先發一封E-mail告訴閻王,通知他千萬別把你這個麻煩人物帶到地獄,以免弄得自己頭大。」

  「你叫他讓我直接上天堂好了!」

  「年紀輕輕就在計劃身後事,你的病比埃及法老王還嚴重。」

  「未雨綢繆呀!」她笑著揚揚手。

  在他們一來一往「鬥嘴古」的同時,心心已經累得倒在沙發上睡著了。

  天陽見狀,起身一把抱起她,將她送入臥室。

  尋君望著陷入沉思的天堯,無奈地歎口氣。

  為什麼有情的落花總是碰上無意的流水呢?或者該說,他這條溪流已經承載太多落花了吧!「尋君,你在擔心詛咒嗎?」天堯細心地在她的話語裡尋到蛛絲馬跡。

  「沒有!」她固執地否認。

  「那麼為什麼你會在『今年年底前』找閻王控告孔子?」他趨近她,在她面前站定。「你太會聯想了。」偏過頭,他與生俱來的氣勢讓她不敢在說謊時迎視他。他走到她身旁,用指節輕敲她的額頭。「心口不一的傢伙。」

  「你在指控我有雙重性格嗎?」她鼓起勇氣看向他,一個不小心眼光竟被吸引住,再也離不開了。「你說呢?」晶亮的眸子閃呀閃的,不像平常的他。

  「或許真的有吧!」她一下子信誓旦旦地要用死亡消滅詛咒,一下子又心存僥倖地盼望那個萬分之一的機會,希望天堯終會愛上她,為她粉碎加諸在身上的咒語。這樣搖擺不定的心思不是雙重性格是什麼?「迷信!現在科學昌明,就算有詛咒這回事,也可用科技來加以破解。」他口吻中有著一點點責備和更多不自覺的憐借。「如果破解不來呢?」

  「我保證不會有那種狀況發生!」

  「我是說如果、萬一。」

  「如果真有『萬一』出現,我就娶你,你母親不是說我是你的主命人嗎?」他嘴上說得輕鬆,但尋君明白他壓根不相信詛咒這回事。「你又想扮演上帝?所有的事不可能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的。」她警告自己,不準將他的無心玩笑當真。「是嗎?」他玩味的眸子滿載溫柔,卸除冷漠後,他的臉龐俊朗得教她逐日癡迷,尋君連忙轉移話題,她怕自己會溺斃在他的柔情中。「朋友夫不可戲!我不當破壞者已經很久了。」

  「若朋友夫不可戲,就把他強搶過來。等朋友夫變成自己夫時,要怎麼戲就任君所好。」他學天陽跟她胡言亂語起來,以掩飾不小心流露出的奇怪心態。他是怎麼了?心底怎會跑出異樣的情愫?甩甩頭,努力拋出莫名的念頭。一抹紅暈染上尋君頰邊,不!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,他只是好玩而已。「我是熟讀四維八德的優秀青年,雖然我慧眼識英雄地相中了你是最適任的丈夫人選,但我也善於慧劍斬情絲,把不屈於我的東西還諸大地,就讓塵歸塵、土歸土。」他開始胡說八道,她也不落人後地胡扯瞎鬧一通。望著她靈活慧黠的眼睛,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,心念一動將她擁入懷中。「不要動!」他輕喝。

  她先是一驚,繼而滿心歡喜地躺入他懷裡。

  寬闊的胸膛、舒暖的體溫,尋君閉上眼睛縱容自己享受這份短暫的溫柔。好久好久以來,仿佛從她在他的手心留下那三個數字開始,他就在期待這個擁抱,抱著她柔軟馨香的小小身體,感受她微弱的顫抖,他是滿足的。有她在懷裡,他整個人都放鬆了,幾年來他總處於兢兢業業的緊繃狀態,不敢有一絲一毫鬆懈,現在他在她身上找回了久違的幸福感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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