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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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屈先生離開,梁公公便上朝唆使鄒國君王派殿下到曜國行談判外交,雖然屈先生盡全力趕路,還是慢了殿下幾天行程,昨夜他才進了丞相府。 平日微臣都在禦書房陪皇上批閱奏章,昨夜微臣不在,就是在府裡查明屈先生所言是真是假。當微臣要進宮稟告皇上時,方得知刺客事件。要不是梁公公太心急,站在城外等候殿下的消息,恐怕,梁公公又要再一次逃離曜國了。」崔丞相不疾不徐把事情解釋了個清楚。 接起前因後果,康恨在心中一件件推翻義父給他的理由藉口,然平靜的臉上卻看不見他狂亂的心緒。 「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是龍幀太子?」康恨問。 「您手上的龍形胎記,因這胎記,皇上便以『龍』字為殿下及後來的皇子們命名。」崔承相回答。 康恨調過目光,在他接觸到一身樸素的惜織時,竟不想離去,眼神停留半晌,他逼自己看向梁子鴻。「義父,我只問一次,他們說的全是真的?」 陡然老了十幾歲,梁子鴻歎氣,多年心血付之一炬,是天意嗎?天意不讓他們父子相殘,不讓皇后的深仇得報? 「是真的,但康寧皇后在死前口口聲聲託付我,要我讓你替她報仇也是真的!我費盡心思教育你,並不是為了讓你成為太子殿下,而是要你完成母親遺願,別忘記,這個男人,親手殺死你母親!」梁子鴻不平。 「假的,我沒殺死你母后,當年我為昀妃的事找上皇后,問她為什麼下手狠毒,將昀妃打得遍體鱗傷,我們越吵越凶,皇后始終不肯認錯,廢後是我一時氣憤的口不擇言,你們大可去查,當時我有沒有頒佈廢後詔書,我只是氣壞,哪裡想得到皇后性子剛烈,居然自縊身亡。」隆治皇辯駁。 康恨輪流看皇帝與梁子鴻,幾日來所聽所聞的宮闈悲劇,誰是誰非已無從分辨,再計較似乎也計較不出意義。 康恨,不,龍幀走到皇帝面前躬身,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接受事實,幫助他的,除了縝密思緒,還有他一直解釋不清的熟悉情懷。 「父皇。」他低喚。 皇上顫巍巍起身,再次抱住兒子,有了真實感覺。 「好孩子,我等你這句父皇等了十幾年,可知這段日子以來我有多愧疚,我悔恨與你母后的爭執,悔恨沒在你母親故世後好好照護你,孩子,我會盡我的全力彌補你這些年的不足。」 「父皇,你要怎生處置梁公公?」他問。 「你想怎麼處置由你作主。」皇上說。 「他有罪,罪在對於母后太忠誠;他有罪,罪在帶走皇室骨血。但他也有功,這些年撫我育我,為我四處尋訪名師,我想讓他將功折罪,讓他安然回鄒國吧。」恩怨分明一直是他的行事準則。 「好,你怎麼說怎麼辦,事情圓滿結束,皆大歡喜,很好很好。」拍拍和自己同樣仁慈的兒子,隆治皇的驕傲盡在臉龐。 事情果真結束?並不,綁架人犯雖然找到,玉簪疑問仍在。 惜織背著皇上和龍幀,走到梁公公面前,清澈雙眼望他。「請告訴我,是昀妃要你綁走皇太子?」 仰起下巴,聽到昀妃二字,梁子鴻的輕蔑出現。 「她有什麼資格命令我做事?」梁公公答。 「所以她與太子綁架案無關?」 「這件事跟許多人有關,就是不關你那寡廉鮮恥的母親,她不配我相提並論!」 梁公公淩厲眼神瞪她,惜織不退縮,她轉身對皇上說:「事情並未結束。」 她伏地叩守。「請皇上還昀妃清白。」 此時提起昀妃無異是煞風景,她的勇氣讓在場人士倒抽氣。 「你是……」 皇上看惜織一眼,多麼相似的容貌,心底悸動牽扯,十幾年前這張臉擄獲他所有情緒,十幾年後,這張臉仍舊教他心動。 望著她,他看見倚窗獨泣的落寞女人,她的眼、她的眉,牽動起他的懸念,那是教他又愛又氣的女人。 「你是朕的惜織公主?這麼大了?」皇上扶起她。 「不,我不是惜織公主,我是平民百姓。」她的說法讓皇帝下不了臺。 「如果你是平民百姓,有機會站在這裡和我唱反調?」皇上震怒,她是第一個敢挑戰他怒氣的女人,當年她的母親都沒有她的勇敢。 「請恕民女斗膽,當年皇上指控民女的母親夥同綁匪搶走皇太子,降罪於斯,如今真相大白,祈望皇上還母親一個清白。」 她是平民百姓、她唱反調,皆為那可憐的、無力反對男權的母親。 「我會還她清白,來人,把昀妃請回鳳吟宮。至於你,你是我的惜織公主,這點誰都無法改變。」他是皇帝,他說了算。 「稟皇上,我母親去世了。」 話出口,寒目望向龍幀,龍幀刺殺昀妃的事無人知道,除了惜織、胡太醫和龍幀自己,她相信就算事情傳出去,也沒人會向太子追究殺死棄妃之罪。 「昀妃死了?怎麼會?她尚且年輕……為什麼沒人上稟?丞相!」皇上無法置信,回頭,他怒問崔丞相。 「稟皇上,事出突然,且皇太子……」丞相急欲說明。 「夠了夠了,我不要聽推託之詞!傳下去,厚葬昀妃,我要親自拜祭。」 「不勞皇上,母親的後事我已辦妥,但母親遺願有二,懇祈皇上恩典。」盈盈下拜,她不帶表情,傷心,她的事;怨尤,無關他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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