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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


  星期日,繪藍來到季昀家門口,她和揚揚約定要帶他去看電影。

  按下鈴,來開門的是黎儇,目光掃過她的衣服,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:“夏天快到了。”臉上淨是不悅神色。

  她看看自已身上衣服,找不到錯誤處。“我穿得不對?”

  “你不喜歡我送你那套紫色洋裝?”他沒答反問。

  “誰說,我好喜歡,喜歡得不得了,我覺得你的眼光是最頂級的。”

  “喜歡為什麼不穿?那是春裝,再不穿,夏天就到了。”

  “捨不得啊!那麼漂亮的衣服沒有重要場合,我才不肯拿出來秀。”

  這句話貼上他心底,唇邊拉起一道笑意。他說:“別捨不得,穿舊了我再買套新的給你。”

  “無功不受祿,我常拿你的東洗,以後會手短嘴也軟。”

  “反正你的手本來就不長,再短一點也無妨。”拍拍她的頭。他笑說。

  “你不能欺負我們短腿族。”她也笑著閃開他的魔掌。

  “上回我跟你提的事,你考慮得怎麼樣?”

  想起他提的事,想起他回給她的信,她笑得好甜。他終於回覆她的信——在她寫過三百二十七封信給他之後。

  那夜她抱著信一讀再讀,腦中不停畫出假設。有沒有可能,他對她,比友誼多出一點點?有沒有可能,他的心中除了季昀,又添了她的身影?有沒有可能,他總算被她的專心感動,想要回饋她一些?

  “不說話,你傻了?”黎儇推推她,把她從幻想中推入現實。

  “我……”是傻了,為著他的“一分分反應”。“我想想,還是不要去,我害怕被老闆管,不過我可以當你們的特約人員,在家裡畫設計稿。”她喜歡為他做飯,喜歡看他吃飯時的幸福表情,固定了上下班,她必須犧牲午休。

  “好吧 尊重你。”他有些失望,但是他把失望隱藏得很好。

  “姨,我準備好了!”揚揚推開客廳門往外探,見是繪藍,立刻穿上鞋子跑出來。

  “對不起,我要帶揚揚去看電影,回頭再聊。”

  “你們要去看電影?揚揚,媽咪呢?”他蹲下來將揚揚抱起。

  “媽咪在趕設計圖,要我“別去吵她。”

  “那……你們等等,我去跟季昀說一聲,然後陪你們去。”

  他要陪他們一起出去?望著他的背影,繪藍呆呆的笑了,從他手中接過揚揚,她忘情地在他臉上重重親了好大一下。

  除了吃飯、除了公事,他給她寫了信,他還要陪她出去玩。他們同時朝對方邁進一大步,只要再走過幾步,他們就會觸到對方的手,碰到對方的心了,是不?

  喜悅在她臉上勾勒成形,她的未來再度光明。

  ***

  黑黑的電影院中,揚揚的兩顆眼珠子盯著螢幕上的卡通,一瞬也不瞬,誰跟他說話,他全聽不見。

  他在電影院外吵著要買的爆米花,忘記要吃,於是,那個方形盒在黎儇和繪藍手中交互傳遞。

  每個接手,她就碰到了他的指尖,微溫從他手中傳向她,她看不見電影演些什麼,一顆心兀自用它的方式,不規則律動……

  “爹地,我看不到。”對身旁兩個大人視若無睹的揚揚發出求救訊號,不知幾時,他的前面位置坐了個大小孩。

  “我跟你換位置。”黎儇移到揚揚的位置,把小孩抱到自己的座位上,和繪藍並肩而坐。

  位置換過,她更真切地感受到他的體溫,盯住螢幕,她不敢挪動身子,即使她知道,來自他身上的兩道眼光正熾烈地燃著她。

  “我受不了,卡通實在太無趣。”怨歎聲在她耳畔輕輕響起。

  她終於鼓起勇氣轉頭迎向他,一個不經意動作,他的唇刷上她的,濡濕的唇帶著誘人魅惑,悸動在她胸間漫開。一個不算吻的碰觸,碰出她奔騰的情潮:

  “你的唇很甜。”他又湊近她耳邊。

  “輕薄『朋友』是不道德的。”黑暗隱去羞澀,她在他耳邊輕輕回話。

  “可是我想吻你。”繪藍的聲音僵硬不自然,作弄她的想法油然升起。

  “不好。”她一口拒絕,她想他的吻、想他的擁抱,但不是在這種輕慢隨意的情況下。

  “為什麼?”他刻意再湊近她,兩個人的臉幾乎要貼在一起。

  “我感冒好久,還沒好。”推推身邊的龐然大物,沒推開他,手反而被箝制住。

  “有沒有看醫生。”他坐直身,握她的肩膀問。

  “看了。”可是發燒斷斷續續,時好時差,連她自己也被弄得煩透頂。

  “如果沒記錯,你起碼生病一個月之久。”

  “大概吧,我沒去算,不過我體質本來就不好,一個小感冒都要拖上很久。”她笑笑,不以為意。

  “明天去大醫院檢查,看看是哪個免疫系統出毛病?你不敢去,我陪你。”

  “免疫系統?你不會是指AIDS吧!拜託,我又沒有不正常性行為。”

  “難說,你老跟陸傑混在一起,那傢伙髒得很,難保你不會被感染。”

  “你在說什麼?我們只是朋友。”她氣惱。食指戳上他的胸膛,硬邦邦的,甩甩手指,好痛!

  只是朋友?黎儇笑了,就為著她說她和陸傑只是朋友。

  “少跟陸傑在一起,他太花心,不適合你。要找男朋友,我幫你。”

  他的話把她打入地獄,幾天的興奮喜悅被他殺死,他們還是“朋友”,情況並無改變,往前走再多步,他們都只是朋友。

  歎口氣,她回答:“他是我的好朋友不是男朋友。”

  “要好朋友,有我一個就夠了。”他獨斷地說。

  “不夠,你很忙,白天要工作,晚上要陪季昀姊和揚揚,我一個人在臺灣,有時會寂寞,沒地方去,又沒人可以聽我說說話,我會很恐慌的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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