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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


  他的腳步很大、她的腳步很小;他走一步,她必須讓雙腳急速交互;他走的安穩,她走得臉紅氣喘;他心裡想著過去,她心底想著未來,他們之間的交集只有眼前這些「一點點」。

  這種一個人在前面跑、一個人在後面追的愛情很辛苦,可她寧願辛苦,也不願意放慢腳步。

  終於,他停在一棵大樹下,看看臉龐泛紅的她。

  「你的表現很差勁。」

  時芬一停下腳步,就伸出食指對他,指控。

  「我哪裡差勁?」

  「你表現得好像和我交談非常厭惡,我是個言語乏味的女人嗎?跟我聊天有那麼痛苦嗎?」

  她的氣沒喘完就急著說話,鼓起的雙頰、漲紅的臉龐,讓人想發笑。

  「沒有。」他簡短回答。

  「那為什麼我才說要聊天,聽不到幾句話,你就拖著我走人?」

  「因為我發現和你接吻比聊天更有意思。」他找到堵住她聒噪的好方法。說著,吻落下——

  他又吻她了,這些天,他吻她吻得理所當然,吻得理直氣壯,仿佛這是他們之間的慣性,不需要懷疑。

  男人的氣息、男人的剛毅、男人的他,用安全感包圍起快樂的她。

  陽光從樹梢落下,點點光圈在他們身邊繞,風一吹,光點貼上她的心、她的情。愛他……是自然不過的事情,不用懷疑、不用猶豫,只需要勇往直前。

  終於,他離開她的唇。

  她埋在他胸前,差點喘不過氣,這個吻太悸人心弦,精彩得讓她的心臟難以負荷。

  躲在他懷裡,偷偷勾起嘴角,好像每次跟這個男人在一起,很容易就氣喘吁吁。

  「你認為我要把你的話歸在哪一類?」

  不敢抬頭,否則她會被誤以為是印地安紅種人,生肖屬粉紅豬,天天吃番茄長大,和紅肉鮭魚是近親關係。

  「什麼?」

  「你說和我接吻比聊天有意思。」

  「說清楚。」他說話不喜歡超過五個字。

  她氣了,掄起拳頭,在他胸前捶過一記。「笨!我的意思是說,我應該把你的話當成讚美還是譏諷?我應該驕傲自己有張誘人臉孔,還是難過自己智商不高,和我聊天太委屈無聊?」

  他的反應是——哈!一聲大笑,然後把她鎖回懷裡,狠狠地吻個過癮。

  看來,他對她的吻有高度興趣,至於她的言語,唉……再說吧!

  你猜猜,毅爵留在遊雲山莊幾天了?

  你絕對想不到,第十天了!

  這十天裡,時芬什麼事情都不做,整天繞在毅爵身邊,陪他四處逛、陪他到處玩。

  她喜歡和他聊天,可是他比較喜歡和她接吻;她喜歡帶著他戶外走透透,可是他比較熱衷室內的床上運動。

  彰哥取笑她倒追男人,將來變成棄婦的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;大嫂卻告訴她,幸福要掌握在自己手裡,別讓它輕易從手中溜去。

  爸、媽、大哥、連農莊裡工作的員工都覺得毅爵配得上時芬,他們同時看好這段緣分,於是在大家的祝福下,時芬和毅爵有了人生最快樂的十天。

  一頂大草帽蓋在毅爵臉上,他躺在時芬腿上睡覺,她拿一本歷代小說精選專注閱讀。

  「說個笑話給你聽,有個醫生宜稱他能一天之內治好駝背,有人聽信了他,請他去治療,他拿來兩塊木板,一塊放下面,等病人躺平後再把另一塊放在他身上。

  醫生在木板上用力踩踏,背是壓直,病人也死了,病人的兒子去告官,醫生卻說:『我的職業是治駝,只要背能變直,我哪還管病人死活?』」

  果然,毅爵沒有回答她的笑話。

  聳聳肩,她無所謂,反正她說話他本來就很少回應,不管是醒著還是睡著都一樣,只不過她堅持他們的愛情是「談」出來,不是「做」出來的,所以她堅持跟他說很多很多的話,堅持跟他溝通,堅持他必須瞭解她的想法,堅持他愛上她的性格勝過她的身體。

  「再說一個哦!村子有戶有錢人家正在舉行訂婚儀式,竹籃裝滿禮金,從迂公家門前過,迂公對妻子說:『我們來打賭籃子裡裝了多少錢?』妻子說:『我看有兩百金。』迂公說:『不!有五百金。』妻子又說:『沒有那麼多。』迂公堅持有,兩個人吵了很久竟打起來了,後來妻子不耐煩,她說:『就三百金好了。』迂公還是拼命罵妻子,鄰居來勸架,叫他們別為小事爭吵,迂公卻說:『這怎麼是小事,我們還有兩百金沒算清楚呢!』」

  故事說完,草帽動了幾下,她知道,他在草帽底下笑了。

  「我想,你一定是個商人。」

  他仍然不回答。

  時芬沒有太大意外,因為她已經很少很少去預期他會回答她的話。

  「我講一整個下午笑話,你都沒笑,只有聽到這個和錢有關的笑話,才展露出難得笑顏,所以我判定,你一定是個奸商。」

  他不說話,她拿起蓋在他頭上的帽子,凝望他的眼睛。

  「我是個賣力的表演者,你卻連點掌聲都捨不得給,實在有夠差勁。」

  「你的確是個『好表演者』。」嘴角微勾,帶了諷刺。

  「算了,你還是別笑好了,你的笑一點都不真誠,要是我心眼小一點,會把你的笑容解釋成嘲弄,為了避免引起誤會,你還是繼續保持你的鍾馗臉比較安全。」

  「什麼叫鍾馗臉?」

  「生人勿近囉!」

  她的答話勾引出他的另一陣笑聲。

  「對嘛!這樣好多了,不過,這種笑又太春風;會招惹太多女人為你心碎,算了算了,我情願忍受你的鍾馗臉,不要作改變了。」

 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,第一次,毅爵發現女人變臉速度果真比翻書快。

  「我很少笑。」

  他沒說謊,尤其在過去四年,他已經忘記暢懷大笑是什麼感覺,他的笑只剩下兩種,一種是客套、一種叫作偽裝。

  「我知道啊!任何缺少練習的東西,熟練度都不高,不過,我沒關係的,不管你笑得好不好看,我都喜歡你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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