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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六


  那一拳揮掉了他的所有權,他明白,倘使有個男人值得曲央去愛,他是石邦隸,不是紀驤。

  她不回話,任淚水流下,不拭淨。

  他們真的是有緣無分。

  「他說我不值得你愛,說他決定當個值得你愛的男人,他已經是了,對嗎?」紀驤問。

  她不語,撲上前,抱住他,任淚水奔馳。

  他回手抱她。他愛她呵,比自己知道的還多,用氾濫成災來形容思念未免小兒科。

  終於,曲央說話。

  「我難產時,邦隸在;小岑高燒時,邦隸在:他學走路、學說話、第一次騎腳踏車、第一天上學時,邦隸都在。

  他在我最無助時,給予鼓勵;在我心慌意亂時,告訴我別怕,他在這裡。你說芃芃是你的責任,五年來,邦隸已經是我的義務。」

  是啊,他的自信毫無道理,他怎知老天如何安排他們,再濃烈的愛情也禁不起光陰摧折,何況他們都是重責任的男女。

  「對不起,是我的錯。」他說,

  「我原諒你。」曲央停下淚水,推開他。

  「別原諒,你該恨我。」

  「問題是我只學過愛你,沒學會恨你。」曲央幽幽說。

  「你還愛我嗎?」紀釀把她的頭髮攏到身後,她和多年前一樣清麗動人。

  「是,還愛。你呢?還愛我嗎?」曲央回問。

  「愛,很愛。」

  「那就答應我,好好過日子,找個好女生,照顧她,也讓她照顧,千萬別讓自己孤獨。」

  「你不在,我的生命熱鬧不起來。」搖頭,他的命不好,找不到第二個方曲央。

  「我在,在你這裡。」她的手貼上他的心。「你可以想我,但不要想得心痛;你可以愛我,在心底、在腦海裡,但別說出來傷害另一個女人。

  你的人生很長,你會有第二個小岑、第三個小岑,你要試著快樂,不要沉溺傷心。」

  她想叮嚀他的話有滿山滿穀。

  「央央……」

  不再有人叫她央央了,那是他的專屬叫法,就像他在她心中佔有的專屬空間一樣。

  他是羅密歐,她是祝英台,他有他的愛情悲劇,她也有她的,他們的人生再不會交織重疊,既然如此,她要他快樂,不要他哀戚。

  曲央退一步,擠出微笑。

  「回去吧,我看你把車開走。下次見面,我們當最好的朋友,好不好?」

  不好。他想這麼說。

  但他老早失去說的權利。於是,他順從她的心意,走回汽車邊。

  曲央揮揮手,在他看不見的背後,揚起聲音說:「直直走,別回頭,不要看我,每年四月,我為你寄去一束金針花,好不好?」

  不好,他想說。

  但他清楚自己不能回頭,一回頭,他將戕害她的寧靜幸福。六年前的他,不懂如何愛她;六年後,他該懂得怎麼做對她最好。

  於是,他點頭,坐進車子裡,扭動鑰匙。

  黃昏,兩個買了大半天汽水的男人回來。

  他們走到屋前五十公尺處,看見坐在階梯上的女生,石邦隸加快腳步,沖上前,坐在他肩膀的小男生被震得咯咯大笑。

  放下男孩,任他進屋把汽水喝個過癮。

  邦隸站在曲央面前,憂心忡忡。

  「擔心什麼?品悅跑了,你的婚禮,新娘丟掉?」曲央開玩笑。

  是的,五年的愛情長跑,邦隸和品悅終於決定結婚,他們承諾要把小岑當成親生兒子照料,她的心再無障礙。

  「你沒告訴他,對不對?」他的眉展不開。

  「告訴他什麼?」她還是笑,笑得教人憂心。

  「你病了。」

  「然後呢?」

  「讓他陪你最後一段。」邦隸歎氣。

  時間不長了,頂多半年,她有權利為自己爭取六個月甜蜜。

  曲央搖頭,怎能讓他陪伴喜歡的女人,一段又一段,每段的結局都是悲劇?他的人生夠艱辛了,怎能再為他添上晦暗一筆?她寧願他認定自己過得好,寧願他放手,追逐新愛情。

  「邦隸,再幫一個忙好嗎?」勾起他的手臂,她靠上他的肩。

  能不幫?誰教他喜歡她、欣賞她。「什麼忙?」

  「每年四月,幫我寄一束金針花給紀驤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想捶人的,偏偏她甜蜜笑臉消弭他所有氣憤。怎有這種笨女人,笨到不懂替自己打算?

  「幫不幫?」她撒嬌催促。

  深吸氣、握緊拳頭,他咬牙切齒。「幫。」很便秘的一個字。

  「太好了,我又有事情可以忙羅!」隨手關門,她彎腰摘下枝頭純白茉莉,湊在鼻尖輕嗅。

  「忙什麼?」

  「寫信啊!我要寫信給紀驤,一年一封,他身體那麼強壯,會活到一百歲吧,哇,我得寫六、七十封……」雙手合掌,雙眸眺望遠方,當紀驤收到金針花,他一定知道,她的愛情不死。

  滿足歎氣,放下手、跳著腳,曲央跑進屋裡。

  邦隸停下腳步,凝視曲央充滿愉悅的背影。

  這是愛情?光想像,便讓人周身泛起幸福光暈?

  他沉重歎氣。紀驤,能和曲央走過這段,卻不能廝守,你何其幸運,又何其不幸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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