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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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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泱笑笑,擁起她,手指向輝煌煙火。「那是你。」 煙火是她?他在說什麼話?視線對上他的,很疑惑。 「我是夜空。」世泱說。 擬人法?這不是寫作文的好時機。紀亞搖頭,她不信他有好文采。 「你照亮我的生命。」這種話說來很噁心,但他說了,因為聽眾是她。 「煙火只能照亮一瞬間,維持不了永遠。」她不是悲觀的女生,但她現實,現實地確定自己的存在只有一瞬。 「哈,我聽出來了,你想和我『永遠』。」不顧她的羞赧,不管她會不會尷尬,他快樂得無法用言語形容,只好抱起她轉圈圈。 轉一個圈叫作「我是你的中心點」,轉兩個圈是「愛情圍繞在我們周圍」,轉三個圈是「愛你不止歇」……他轉了又轉、轉了又轉,他不但要當她的中心點,要愛情圍繞兩人周圍,還要愛她不止歇…… 轉轉轉,她的心亂了,沒關係,愛情本來就讓人意亂情迷;轉轉轉,他暈了,很正常,愛情本就教人眩暈。 世界在她眼前消失,她只看得見他,因為她的愛情是披衣菌,讓她得砂眼、視線不清。 他忽冷忽熱,卻舒暢得不得了,沒辦法,他的愛情是立克次菌,讓他傷寒卻不傷心。 終於,他停下腳步,兩人跌坐在草地,他們相視大笑。 一陣大笑之後,世泱指指耳朵,不曉得誰放了管家太太的黃梅調。「你知道這在唱什麼?」 「知道,我嬸嬸很喜歡聽,從小我就跟著哼哼唱唱,學了不少,這段是梁山伯去訪祝英台,知道她馬上要嫁給馬文才的橋段。」她凝神聽了聽,然後隨著音樂唱和:「我與你水面成雙留儷影,我與你堂前做對拜觀音,豈知好事成虛話,棒打鴛鴦兩路分,爹爹許了馬家婚,心已碎,意難伸……」 突地,她閉嘴。 豈知好事成虛話,棒打鴛鴦兩路分……紀亞斂起笑容。 虛話……可不是,眼前的快樂只是虛話,馬上,馬上他們將陰陽兩路分。刹那間,沉重上心。 「怎麼不唱?你唱得不錯,我打算開始迷戀黃梅調。」他學古代輕浮男子挑起她的下巴。 「太悲傷了,這個晚上不適合。」搖搖頭,她搖開眼底的霧氣。 「我就說古典音樂好,走,我們去放白遼士的曲子來狂野一下。」他拉起她,從草地上跳起身。 「不要不要,我不喜歡白遼士。」拉回他,紀亞不讓他去破壞別人的快樂。 「不喜歡白遼士,我有貝多芬和莫劄特。」他的手臂往她的膝間一勾,將她整個人抱起。 尖叫一聲,她嚷著:「我也不喜歡貝多芬……」 「我還有約翰史特勞斯、海頓、布拉姆斯。」今天,他要再耍一次「主人」威風——在她面前。 再回舊時家園,朦朧感動教她心悸,好久沒踏進這塊四合院中庭,紅紅的磚塊,有她童年足跡。 近鄉情怯?世泱沒催促她,任由她在門前佇足。 「小時候,我和堂兄弟常在這裡玩捉迷藏,門後、缸裡、神桌下,到處躲。有次,我躲到曾奶奶床底下,估准大家不敢進曾奶奶房裡找人,後來我睡著了,醒來的時候從床底爬出來,發覺家裡大人全不見了。」 「他們去哪裡?」 「他們到竹林裡找我,以為我跑進竹林迷路了。我家後屋有一片廣大竹林,竹林裡面陰陰暗暗,傳說有鬼。」 「你相信鬼?」勾上她的肩膀,他笑問。 「有沒有鬼不知道,不過竹筍一定有的,每年春天,家裡長輩全體出動,進竹林裡采竹筍,然後曬筍乾,一篩子一篩子的筍片筍條曬滿廣場和屋頂,風吹過來,空氣裡都帶著淡淡的筍香。」紀亞的陳述口氣是平淡,但表情中帶著濃濃的懷念。 「你挖過筍?」 「嗯,爸爸帶我進竹林幾次,他千叮萬囑,千萬不能一個人進竹林,一定要有大人帶領。」 「為什麼?」 「竹林有蛇,碰到青竹絲就糟了。你曉不曉得,為什麼大家不敢進曾奶奶房裡尋人?」 「曾奶奶很凶?」他猜測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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