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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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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在發抖、牙齒在發顫,幾秒間,小書意識到,她失去母親、失去親人、失去依靠了…… 小書喊不出聲音,直直地,她望住母親無神雙眼。母親發紫的臉龐帶著不甘心、帶著疑問————她將要幸福了啊,為什麼造化弄人…… 母親在恨她,是的,她恨小書不出手救命、恨她只顧慮自己的恐懼、恨她放任一個男人將她摧殘致死…… 男人從酒意中乍然清醒,他懊惱地推推文沛鈴,但任他怎麼努力,床上的女人仍然一動不動,向他宣告死亡。他扶住額頭,考慮半晌後,決定面對事實,於是打手機找來警方。 幾分鐘,警車鈴聲傳來,接著門被打開,警察、人群把小小的房屋擠得水泄不通。 小書蜷縮在櫃中,一個黑暗、安靜、充滿死亡氣息的空間裡,她一動也不動,圓圓的雙瞳裡佈滿恐懼。 薑冠耘沖進門,一眼望上蓋了白布的文沛鈴,伸手拉扯掉覆蓋,她…… “我不是故意的,是她很High,一直要求我……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。” 兇手的聲音裡滿是後悔,誰會曉得不過是尋歡,怎會弄成這樣?! “姜先生,我沒騙你吧!這個女人不正經,專靠皮肉賺錢,早晚要出事的。” 三姑湊到姜冠耘身邊,早上她才為這個八卦遭到對方冷眼。 “她呀,跟村裡所有男人都有一腿。”六婆也跳出來說話。 “報應呐!全是報應。” 幸災樂禍的奚落聲、看好戲的圍觀人群、兇手的自首,他們的聲浪傳進冠耘耳裡,也飄進小書耳裡。 那種非善意的言論,一圈一圈,將小書圈綁起,他們說的人是她的母親呀! 自卑將小書逼入地獄,她的容身地只剩下這小小的衣櫃,帶著淡淡腐朽味的黑色空間。 “閉嘴,全給我安靜,想講話的人全給我滾到外面去。”他不是警察,嚴格來講,他也不是文沛鈴的家人,照理說,他無權發言,但他的氣勢就是硬生生壓住在場人土。 他轉頭問凶嫌:“你為什麼找上她?” “聽、聽說她是墾丁的奇跡,我想來見識一下。” “你說她是墾丁的奇跡?!”冠耘大吼,嚇得粗壯男子腳軟,沒道理怕他的,可是他的威勢就是讓人腳軟。 “不是我說的,是帶我來的皮條客講的,聽說她的床上功夫了得,放蕩激情的程度,連臺北的小姐都比不上。”他連忙撇清。 她放蕩激情?不會吧,她不是清純得像朵小茉莉?突然間,他獨立自主的婚姻變成笑話。 笑話?不,村人對文沛鈴本來就不公平,也許這是樁強暴意外,他不應該一徑地相信兇手的話,對了,他要找到小書,讓她來向自己證明,證明他的決定不是笑話。 “小書,你在哪裡?出來!”他的視線掃向人群。 大家隨著他的視線,也跟著找起小書。 突地,他看見衣櫃,沖上前打開門,登時倒抽氣聲揚起。 “夭壽哦!那個私生女躲在衣櫃內,目珠金金看伊阿母被人家……被人家那個啦!” “這個查某,自己不要臉,連女兒也拖下水。” “伊一世人枉費啊啦!” 小書不聽他們,一句都不聽,她把下巴靠在膝間,細瘦的胳臂環住雙腿,口中喃喃自語。 她在默書,默明天老師要小考的歷史,林老師是好老師,她不要教他失望。 雅典位於希臘半島東南沿岸,人民善於航海經商,重視教育,喜好演說和辯論…… 她一心一意將眾人的輕視與敵意排除,不聽、不想。她的媽媽是好媽媽,她辛苦賺錢全為了她,她不是壞女人、不是狐狸精,她是…… 幾個偌大身影罩在她頭頂上方,小書沒抬頭;有人對她說話,她沒聽見,她要背她的歷史,那很重要,她要考最高分,要考全校第一,雖然,她沒學籍、不能拿獎狀,可是,沒關係,林老師會看重她、會誇獎她,會告訴她,一枝草一點露,每個生命都是上帝最美好的寶貝。 冠耘走過來,大大的手掌托起她的臉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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