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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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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因為商人重利輕別離,當妻子的只能在江口守住空船,望著繞船明月江水寒……哪一日夜裡醒來,夢啼妝淚紅欄杆……當商人的妻子太可憐了,我不想和你分開。哪怕只有一天,我都不要!」 「傻紫兒,當商人有『商人重利輕別離』、當官的有『悔教夫婿覓封侯』、當邊城守將的有『寒禽與衰草,處處伴愁顏』,難不成你要我去做『早知潮有信,嫁與弄潮兒』的漁夫?何況就算什麼都不當,也有『但見新人笑,哪聞舊人哭』的男人,所以,重點不是男人的職業,而是男人的心。要看他喜不喜歡妻子、專不專情於他的結髮?」煒勖耐心地向她解釋。 「那麼……你喜歡我嗎?我是指一直一直喜歡下去,不會突然有一天就不再喜歡的那種。」 「我當然喜歡你,很喜歡、非常喜歡、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喜歡!我當商人時,走到哪裡都帶著你,不會讓你『才會相思,便害相思』,不會讓你『一行行寫入相思傳』。」 「你說真的?不是騙人?」 「不信我?那麼我們來打勾勾。」他伸出小指和紫兒的小手勾在一起。 紫兒笑吟吟地說:「我相信你,那我允你當商人。」 「謝謝你,我最可愛的親親小娘子。哦!對了!」他從懷中拿出一條黃金鏈子,墜子是一塊粉紫色寶石。「這是紫水晶,昨天經過市集時買的。紫水晶送給我的小紫兒最適合不過了。來!我幫你戴上。」他摸著她小小的頸子,粉紫色的寶石貼在她雪白的肌膚上,襯得她皮膚更加白皙。 躺在他懷中,兩小無猜的情愫在兩人當中發酵、膨脹……終有一天,隨著年齡漸長,這份情、這份感覺、這份單純的喜歡和佔有,會轉化為真正的愛情,而不再只是空乏的詩詞。 曲懷天和妻子柳晴娘相依在馬車上,看著這對小兒女,心滿意足地笑開了。 「看樣子,我們做對了!」晴娘輕掩檀口笑說。 「從第一眼看見紫兒丫頭,我就覺得我們之中系著割捨不去的牽絆,我想這大約就是師父口中的緣分了。」 「緣分?是啊!誰會想到半路撿來的小孤女會成了咱們家的媳婦?就像誰會想像得到,你親如手足的師妹會……」想起她,晴娘不由地黯然。對她,她有一份歉疚,那件事……她該負一部分責任。 「晴娘,別說了!我已經把她從記憶裡剔除。」 「能不說,但能不想嗎?要不是因為我……你還是當朝為官的鎮國大將軍,都是我……」 「別說了,再說也挽不回什麼,我這身罪孽就留待身後交由閻王判決。」仰望天空,他喟然長歎。 勖兒和紫兒的感情益發好了,兩人成天形影不離,白天同車同馬玩在一起,夜裡投宿後吃睡一塊兒、連隨車南行的夫子也是一起教兩人讀書。 這夜兩人吃過飯、洗好澡,夫子拿著孝經走進來。婢女、書僮早已研好墨、鋪好紙候著。 「身、體、發、膚,受之父母,不敢毀傷,孝之始也。立身行道,揚名於後世,以顯父母,孝之終也。夫孝,始於事親,中於事君,終於立身。大雅雲:『無念爾祖,聿修厥德。』」夫子撫著鬍鬚,緩緩地搖頭晃腦念著。 「夫子,要是身體髮膚受于父母不得毀傷,那麼誰來從軍報國,誰來身先士卒?」煒勖問。 「這後面也說了,孝始於事親,中於事君,終於立身,所以從軍報國雖有傷髮膚之虞,但並不違背孝道。」夫子耐心解釋。 「夫子,古有雲:『父母仇不共戴天』,為父母報仇是否也算孝順,既談報仇,又如何能不傷身?」紫蘋也想反駁夫子的話。 「所以挾怨報怨是不智的,上天有眼,做壞事的人自有公道報應,而裁決這一切的是天,不是爾等凡人。」 「可是,有很多人做了壞事也沒見天懲,他們依然活得稱心快意。」 「天理循環,報應不爽,不是不報,只是時候未到。」 「真是這樣嗎?」她再度確定。 「是的,因此人生在世不可傷德為壞,莫以為欺瞞得了天地,殊不知時候到了,這一條一條獎懲,沒有人能逃得過。要曉得,善惡到頭終有報。」 紫兒聽懂了,善惡到頭終有報,不是不報,只是時機未到,終有一天,那些惡人一個個也逃不過天理裁處。她舒了舒眉,放下多日來的沉重包袱。 可是……福伯臨死前的諄諄叮囑呢?假裝忘記嗎?不!她做不到啊!他枯槁的十指緊抓住她,要她牢牢記住兩個名字——曲懷天、程奎,他要她殺了這兩人,還她曹家七十余口清白……她哪能靜靜等待,讓蒼天來替她討回公道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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