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惜之 > 情劫三部曲 >


  但……憑什麼他的感覺要被“她”牽繫?憑什麼“她”有權跳出來,打亂他的洞房花燭夜?

  咬牙,軒轅棄否認愛情、否認真心。他恨“她”,確定!

  他身邊的女人個個比“她”好,況且他的王后,琴棋書畫樣樣精通,賢慧嫻雅,“她”與錦書根本是雲泥之別、天地之分,他何必費心選擇?又何苦讓自己深陷?

  是的,他就是要寵倖錦書,就是要拿她當作心愛女子,“她”不稀罕他的愛,別人未必不稀罕。

  停住的動作,在錦書未出口的懷疑中加劇加烈。

  他要愛誰,由他做主。

  他想寵倖誰,由他決定。

  “她”干擾不了他,影響不了他!

  這一夜,深夜到天明,他逼自己當一個快樂的新婚票子,一次次,他要求自己激昂,一次次,他強迫自己幸福。

  他要用自己的幸福,來彰顯“她”的不幸,一如他要百姓對他的感激,轉變為對“他們”的唾棄。

  這是一座杳無人煙的山谷。

  谷底陽光耀眼,花香撲鼻,兩間簡陋茅屋並立,屋前幾畦菜園,蔬果黍稷長得鬱鬱青青。

  一彎小溪穿過穀底流往外界,清澈水面,處處可見魚蝦蛙蟹。

  東面茅屋裡坐著一位白衫女子,手持針線,細細裁縫。

  春天將盡,天氣一日熱過一日,茉兒趕著替歐陽禦縫製新衫。

  屋裡設備簡陋,一桌一椅和一床,全是用粗木製成,洗得乾淨的被子飄散著淡淡清香,那是茉莉香——來自屋外開得正盛的小白花。

  歐陽禦不在,他出穀去了。

  每隔些許時間,他便會出穀一趟,帶些穀中的水產蔬菜去交換生活雜物,並帶回外界消息。

  大部分時候,茉兒對外界消息不感興趣,經常是歐陽禦自顧自說,她安安靜靜聽,偶爾神魂不在,偶爾濃烈思念轉入心底。

  不過,在他們定居此處的第三個月,歐陽禦自谷外回來時告訴她,軒轅棄傷勢痊癒,重掌政權。他處決策劃叛亂的朝臣,但對於依法該誅九族的罪臣親族,只判了流放西北邊陲,軒轅棄還頒下聖旨,兩年不征地方稅捐,期望民富國安。

  這個消息換得茉兒臉上半年光彩,她常常是想著想著,便快樂得忘記自己離他已遠,忘記此生此世,他們之間再不可能。

  她單純快樂,為他雙手不再沾染血腥;她單純喜悅,為人們不再對他心存咒怨;她樂意沉病解除,灰暗晦澀消弭,軒轅棄從禁錮中解放自己。

  揉揉發酸肩膀,茉兒從窗口遙望遠山。

  三年了,自叛亂後,時光流逝轉眼三年。三年中改變很多人、很多事,很多心態和想法。

  茉兒也變了,她變得沉默,變得不易喜樂歡懼,惟一不變的是——維護他的心——只要軒轅棄幸福,她便幸福。

  同樣地,歐陽禦也有若干改變,尤其在最後幾個月當中,更加明顯。

  他經常望著茉兒沉思,他認清自己和茉兒之間有緣無分,知道不論她人是否在軒轅棄身旁,她的眼光都不會落在自己身上。

  於是他們以一種手足親情的方式相處,當然,他懷有期待,卻也明白這個期待落空幾率太高。

  “釀一甕茉莉花酒吧。”茉兒對自己說。

  茉莉花開得正好,茉兒忘不了那淡淡的香在唇舌間盈繞,忘不了軒轅棄喝醉酒後,孩子似的耍賴。

  曾經他那麼信任她,現在他還信任她嗎?恐怕信任不再……

  “我回來了。”

  歐陽禦自屋外進入,放下幾本她想要的醫書。

  平日他住在西首的茅屋裡,那邊和這裡一般簡陋,歐陽禦鮮少過來,自從意外發生後,除非送東西,否則他不會進這屋裡一步。

  茉兒點點頭,繼續手邊的針術活兒。

  動作得加快,夏天快到了呢,不曉得在那個王宮內,有人為“他”裁制新衣嗎?肯定有的,宮中嬪妃多少人殷殷盼他,一針一線都繡上情、縫下心。

  “這回,我得到一個新消息。”歐陽禦說。

  茉兒低頭縫衣,沒接應他的話。

  “軒轅棄大婚了,他立令沐文次女為後。”

  一個怔忡,針刺進她的食指,豎起的細針紮在她的指頭上、紮進她的心頭裡,沒有拔去……拔不去……

  他大婚……他大婚立後……歐陽禦的話,成了回音,一次次震動她的耳膜。

  “你在做什麼?”

  歐陽禦搶過,抓起她的手,迅速拔除細針。

  手上的針拔去,鮮血湧出,茉兒頷首,一顆鮮紅淚珠凝聚、滑落,那是眼中流不出的淚,在手中慢慢呈現,痛……是痛啊,很痛很痛……

  “從我把你帶走的那天起,你就該知道,你和軒轅棄再無絲毫可能。”歐陽禦生氣她的態度,更生氣她的悲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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