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惜之 > 求愛伯爵 >


  她並沒有憎惡地別過臉,更沒出現他預期的驚惶表情,只是自顧自地滔滔不絕說個沒完。「不是,因為你多疑、冷酷、偏執、自我中心、自以為是,不像是個會處處替老百姓著想的爵爺。」

  「你對我的評價還真高。」他嘲諷地坐回木椅中。

  「那是我為人善良、客氣,沒把刻薄字眼派上用場。」

  「我很樂意聽聽在你的刻薄字眼裡,我會變成哪種樣子。」

  「雖然我不像你的新婚妻子,有高貴血統、優雅氣質,好歹也是個家教良好的淑女,太難聽的話是不能說出口的。」只能留在肚子裡偷罵!她在心中補充一句,嬌俏自然地擠擠鼻子,朝他吐吐舌頭。

  第一次雷爾發現她長得相當漂亮,她的眼睛靈活有神,顧盼之間神采飛揚,和宮廷裡那些塗上濃妝、貼著假睫毛四處勾引男子的淑媛相較起來,實在可愛太多。她的皮膚是自然的白皙,沒有細粉撲在上面,沒有刻意畫上兩片嫣紅,他好想觸摸看看兩者間有何不同。

  「辭窮了?」他的臉偎近她,有份難解的蠢蠢欲動。

  她的視線終於落在他的右臉上。眼前的超大特寫讓她克制不住衝動,被蠱惑地伸出小手,覆上那道疤痕,小心翼翼的彷佛怕弄痛了他。

  這個動作令雷爾大大的震撼,她沒有退縮、沒有嫌惡。

  「這個傷好長——很痛嗎?」她聲音裡包含著真心疼惜,定定的眼神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融解、迷失。

  「早不痛了。」此話一出,他才明白自己正在心疼她的「心疼」,很沒道理,但他就是捨不得她心疼。

  「怎麼弄的?」她小小聲的問,彷佛怕聲音一大,他受過的痛又要一古腦兒跑回他身上重溫舊夢。

  「太久——忘記了。」明知沒道理,他仍然繼續安慰她的心疼。

  「幸好你忘記了,不然一定會夜夜作惡夢。」她感同身受地說。

  她有副悲天憫人的好心腸,他肯定!「你不覺得害怕?」

  「害怕什麼?」她困惑地用眼神詢問他。

  「大多數的女孩看到我的尊容,都會嚇得退避三舍。」

  「大多數的女孩?你的妻子也在『大多數』裡面嗎?」她開始理解他為什麼要用冷漠來冰凍自己,因為隔開與人們的距離,才能護住脆弱易傷的心啊!

  「是的!」他的眼裡有著黯然。是的,在他興高采烈地慶倖自己能娶到艾薇時,他竟看見她在王上宣佈這消息時慘白的臉色,和倒在柯納將軍懷裡搖搖欲墜的身子。

  「為什麼你不怕?」他固執地想探出她的答案。

  「因為別人受傷而害怕?很奇怪——這不合乎邏輯。惻隱之心世人皆有,就算無法感同身受也不該落井下石。」

  「你很喜歡追究邏輯?」

  「世間事都是有因有果,會按一定的邏輯進行。」

  「那麼你的生命中一定沒有『意外』。」誰說沒有!闖入他的生活就是她生命中的意外,只不過它有邏輯可解,假如她沒愛上那片樺樹林、沒有不自量力地想救人,就不會讓兩個人的生命出現交集,更不會有機會讓霸道的他進駐她的心。

  「意外還是有邏輯可尋。」她說得篤定。

  意外?她想起來了。「那天的墜馬意外,你有沒有查到線索?」總要等到事實真相出爐,她才能離開這座城堡、這個……牽制人心的男人吧!

  「馬死了。」

  「死了?小小的箭傷?」她歪著腦袋使勁理解這個荒誕的結局。

  「箭上有毒!」他收起玩笑態度沉重地說出。

  「天!有人想要置你於死地。」她大喊」聲湊上前去,驚愕地拉住他的手臂,恨不得找個安全的櫃子把他鎖進去。不行!他的處境太危險了,一定要想個辦法。

  突然,她停下盲目亂竄的腳步,懷疑自己為什麼要那麼焦懼?難道是她的心已經無可救藥地沉淪?不、不是,她的心還好好的躺在胸前沒有脫軌。

  她連忙否認,她是……是了!她是在擔心萬一他被弄死,換了個只會吃喝嫖賭的爛領主,人民的生活不就慘不忍睹了。

  「沒錯。」

  「怎麼辦?對了!要加派人手在你身邊守著,接下來……」找出藉口後,她放任自己手足無措、放任自己將憂懼形於外,絞盡腦汁地想要擠出一個有用的辦法來。

  她是真的在替他操心!看著她真情流露,雷爾嘴角帶笑,真誠地說:「放心!這回我會親手把兇手揪出來,不容許他再有下手的機會。」

  「你有把握?」

  「當然!」

  「那就好。」她明顯地鬆口氣。「我可以幫什麼忙?」

  「掩護我!讓所有的人以為我不良於行,也讓敵人放鬆戒心。」

  「你是說整座城堡裡都沒人知道……」

  「我行動自如!」不知不覺中,他把她當成盟友,在她身上投資了他性格中成分稀少的「信任」。

  「嗯!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幫忙。」她肯定地說。

  「謝謝你!」他從花瓶裡取出一枝風信子遞給她。

  「你在討好我?」歡兒俏皮地對他眨眨眼。

  「不!這是賄賂。」

  風自窗外捲入,卷來一室花香,歡兒接下風信子湊近鼻尖。淡淡的情愫在兩人心中慢慢發酵,他看她、她看他,看著對方的眼睛、猜測彼此的心,朦朦朧朧的感覺煽惑著兩人,在微風飄揚的午後他真誠的笑容對上她的。

  這些日子的相處,她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喜歡他、真的很喜歡,不單是因為他帶來的安全感,還有他的笑、他的怒、他的冰冷,還有他的一切一切。

  可是,這不被允許,他是法蘭西舉足輕重的梵亞格爵爺、是人民心目中的神祗、是德林公爵的女婿……他們相隔了天地之遙啊!

  鎖好愛慕的心、冰凍起思傾的情,轉過身背對著他,歡兒再次鄭重警告自己——「不可以」。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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