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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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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沒那麼弱不禁風,一個受寒就生病。」 「夫人說,不怕一萬只怕萬一,凡事謹慎小心些好。」 上午那番交談,他才激賞起她終於有自己的意見,這會兒又是東一句夫人說、西一牛句夫人交代。 「我娘說這、說那,我娘還說了哪些話,非要我遵守?」 「夫人還不就是要我們好嗎?她還說,少爺當了官,我就……」墨兒突然停下口,好險,差點兒說漏了嘴,要是她說自己就會變成官夫人,少爺肯定又要板起面孔說——我不會讓你當媳婦。 夫人講過,這事兒要慢慢來,等少爺當了官,她到身邊去服侍,久而久之少爺會明白她的好,就不再反對她當媳婦了。 「就怎樣?」冷眼一瞧,隨便想想也知道她差點脫口的話是什麼。 「就、就……夫人說,我們可以搬去和你住在一塊兒,聽說京城裡有好多好玩的新鮮玩意兒,到時,我要買很多糖球放起來,心裡苦苦的時候就嘗一顆。」 「心裡苦?」他以為愛笑的墨兒心裡只有甜,哪裡會懂得人間疾苦,乍聽見她的話,書閿怔了怔。「什麼時候,你會覺得心裡苦?」 「想姐姐的時候啦、想少爺的時候啦,還有想起爹娘死去的時候……」 「總有一天你們姐妹終會相聚。」拍拍她的肩,他試圖安慰。 「到時你肯陪我回石頭村嗎?」 望住他,她滿心期待。她的「目的」昭然若揭,書閿回避她的問題,眼光四下搜尋。 「今晚我去睡外面,家裡還有被子嗎?」 這些年返家總是匆匆來去,這回要留在家中過夜,才想起家裡就兩間房。娘半夜一點小動靜容易驚醒,不能與人同房,他和墨兒都大了,總不能和小時候一樣,並肩同睡。 「家裡沒其他被子了,你為什麼要睡外面呢?不喜歡睡床板嗎?」墨兒一臉疑問。 不怪她天真,在這個僻靜鄉下沒人會告訴她這些,何況她來來往往不過就是王奶奶家裡,而「娘」說,她和少爺早晚是一對兒,不用理會那些男女有別的老規矩。 「我睡床,你睡哪裡?」他反問。 「床囉!反正位置那麼大,放心啦,我睡相不是太差,不會把你踢下床。」說完,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。 「男女授受不親,你書讀那麼多,連這點都不懂?」斜她——眼,他板起臉孔,對她的天真他哭笑不得。 他和她不能親近啊……想起來了,他並不樂意和她成一對兒。 癟癟嘴,手上的針一不小心紮進指頭裡。驚呼一聲,書閿忙靠過來,擠掉幾滴鮮血,他取出懷中帕子幫她把手包裹住。 男女授受不親?他想著要和她疏遠……墨兒心苦苦、臉臭臭…… 歎氣,墨兒一瞬不瞬看他,她喜歡他的心沒變過,要到幾時他才肯喜歡她? 「我睡覺不會亂動,好多年,夜裡沒人和我聊天,我都要翻過好多遍才睡得著,少爺,不能像以前一樣嗎?我說說話就睡著了,好不好?」 抬眉,近距離看墨兒,他有一會兒怔忡。 她好看的眉形皺起,紅菱般的唇往下垂著,眼底盛載著不該屬於她的愁。 印象中的墨兒總是開心笑著,笑得甜蜜、笑得飛揚,好似非要世間人都隨著她一起開心快樂,突地,他想起她說過的心頭苦,於是她的憂像她手上的針,紮進他心底,撩起一絲疼痛。 轉身,他和衣躺到床鋪上頭,裝出滿臉不耐。 「別弄得太晚,會吵到我睡覺。」 他不到別處睡了?墨兒抿唇一笑,他總是抵不過她的軟聲耍賴。墨兒忙將未縫好的衣裳和布料收妥,脫鞋上床。 燭光搖曳,屋外蟲聲唧唧。 並肩齊躺,她的手臂靠著他的,暖暖的床不似平日冰涼,她好喜歡這種感覺,連竹林搖動的沙沙聲聽在耳中也顯得親切。 眯起眼睛,她睡著了,頭歪過一側,窩入他頸間。 汲取她的體香,這丫頭太看得起他的自製力,深呼吸,閉起眼睛,累了一天的人,不該無眠,但軟香在抱,他能拿自己的無眠怎樣? 他努力讓回憶退到過去,假裝身旁的墨兒還是那個七歲小女孩,口口聲聲姐姐說、爹爹說、夫人說……微微一笑,笑這個沒主見的丫頭…… 慢慢地,努力發揮功效,疲倦侵上身子,他帶著墨兒的馨香進入夢中…… 衣物打包好,他們新聘前村的阿木哥哥當書僮,明天一大早少爺就要上京趕考去,這番來回至少要半年。 半年……她又要半年見不著少爺……幾個夜裡深談,幾次心靈交會,讓墨兒更欣賞他的聰明才略,對他,她簡直是崇拜了。 偷偷在被子下面握住他的手,仍然是寬寬大大,仍然一個掌握就能將她悉數包裹的大手,他掌心暖暖的溫度傳遞到她心中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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