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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五


  愛情?他和莫愁之間存在的東西叫做愛情,那麼他和她之間的又是什麼?無奈?無從選擇?迫不得已?

  她花八年工夫,投資出一場"迫不得已",人人誇她是精明商人,她看不到自己的精明處,是他們眼光拙劣,錯估了她……

  "你肯這樣做,爹娘當然高興,可是千萬別勉強自己,我知道你從小就愛念書,各人有各人的志向,我們不會強迫你,何況,咱們家有橙兒,錢夠用就好了,爹不會讓她太操累。"長孫老爺說。

  "爹處處為了孩兒著想,繼禎實在汗顏,不過這次我並沒有勉強,說不定我會從經商中獲得樂趣,從此樂此不疲。"繼禎安定兩老的心。

  他怎會勉強?志向可以因情愛改變的呀!舉起酒杯,不願喉嚨灼熱欲焚,橙兒下戰帖。"如果你在兩年內,創出比長孫商鋪還大的局面,我就成全你。"

  銳光一閃,他清楚她口中的成全。

  果然,她並不看重他們的情分,當年為銀子,她下嫁,今日他在她心中仍然比不上事業,難怪她能輕輕鬆松出口成全。

  是不是要他成功,在她眼中,他才是"值得",是不是勝過她,她才會看重他和他們之間的一切?她用成就評估男人的價值,那麼在她眼底。他從來就不是個有價值的男人。

  "我一定會勝過你。"他接下戰帖。

  "我不是個原地踏步的人,兩年後,長孫商鋪不會只有今日規模。"

  "正好,我喜歡挑戰。"

  原來,他存了必勝決心,原來,他非要逼出她的"成全"。苦澀一笑,喝於水酒一杯,灼熱再度在喉間燒竄,她全身燃起火。

  "祝你成功。"

  繼禎看她人久不發一語。

  倏地,他轉眼面對爹娘,"今天晚上我約下船家,準備往北京走一道,孩兒先回房整理行李。"他率先離去。

  "怎會決定得這麼倉促,第一次出遠門,娘來幫你整理行李。"說著,兩老也跟著離開席間;接下來,繼善和莫愁相視一眼,也跟著離席。

  一桌子菜、一桌子空虛。橙兒心下雪亮,他不要她了。

  搖搖晃晃起身,跨出門檻,她不知道要往哪裡走?回房,不!他有心愛女子為他整行裝,她太驕傲不願分羹。

  出大門,長街漆黑,她看不到未來也看不到眼前,兩腳交互,她走得不快、一步步虛浮……有天,當她不再屬於長孫家一員,她要何去何從?

  石頭在地,她沒看見,絆上了,幾個踉 ,她跌跤。

  趴在冰冷大街,她終於能休息……閉起眼睛,熱熱臉頰貼著冰涼街面,她有短暫的幸福感。想起那年,繼善的惡作劇沒害她摔倒,反而讓自己絆得四腳朝天,現下一顆石頭為他報仇,他要是知道肯定會開心吧!

  累了好多年,她的好勝心疲憊不堪。

  躺著,睡吧!睡過之後……會雨過天晴?睡過之後,會回到在江南的美麗夜晚?那時,沒有莫愁、沒有嫉妒、沒有爭執……不想了……固執的她要睡覺……

  橙兒大病一場,自鄰居發現她昏倒路旁、送回長孫家後,她連連生病七日。這場病來得怪異,長孫老爺和夫人想問,卻問不出所以然,他們只好假設,是好勝心太強的橙兒,一時接受不來有人要瓜分她經營出來的事業,才會急怒攻心,氣出病。

  可這讓他們怎麼說才好,媳婦兒子都是心頭肉,偏袒哪方都不對。

  "橙兒,娘的話你要聽進去,難得繼禎肯改變心意,棄文從商,往後你肩頭的擔子會輕鬆許多,咱們畢竟都是女人,老在男人堆裡混,三年五年是新鮮有趣,再多做個十年、二十年,會心力交瘁,累壞自己;想想往後,有丈夫可以靠,不用事事自己經營,多輕鬆愜意。"長孫夫人句句苦口婆心。

  她知道娘會錯意,她不打算說破,繼禎對莫愁……也許沒她想像得那麼糟。

  "是啊!橙兒,爹娘疼你不是因為你會做生意,這麼多年,我們一路看你長大,教教管管。你和我們的女兒一樣,疼你沒比疼兒子少一分。"長孫老爺說。

  "爹娘對橙兒好,橙兒知道。"再不說話,她會傷透這對老夫妻的心。

  "就是就是,再過一、兩年,小娃兒生下來,你要忙的事還怕少了,女人家事業心別太重,早些年沒辦法,長孫家不靠你再沒別人可靠,現在繼禎肯挺身幫忙,你應該開心才對。"

  "爹娘,繼禎這樣很好,長孫家的事業本該由長孫家的人繼承,橙兒只是受風寒,過幾日就會痊癒,你們不要聯想。"

  "傻瓜,你不是長孫家人嗎?事業交到誰手裡都一樣,要是我有這層想法,之前怎會把商號交給你管理?我的身體還強壯得很,再撐個十年二十年不是問題,交給你是信得過你,是確確定。定你是長孫家人,你跟我說這些是存心要我傷心?"

  "爹……橙兒說錯話……"

  "我沒怪你,我和你娘講這堆話,是要你明白,我們心中沒有偏袒,繼禎這回要是成功,當然可喜,若失敗就當失財,沒什麼好計較;我們衷心希望你們這對夫妻和和樂樂,不要為錢財身外事鬧翻,夫妻要長長久久的,知道嗎?"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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