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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六


  梳理起頭髮,紊亂的氣息漸漸平復,輕握住頸間的玉鐲墜子,她想起大姐說的十年之約。

  她的命運和家人系在一起,她的命運與他無緣,好好的來、平平順順離開,做她該做的事、還她該償清的債,從此天涯相隔,惟剩相思……

  青兒想清楚了,不再強求不屬於她的感情,不再非分得不到的男子,她決定順天應命,決定不爭不索。

  起身,整理好自己,她尋來抹布將地上的斑駁血跡拭淨,擦去傷心痕跡,擦去幻想,她學會認清現實。

  喝口水,掐去瓶中枯黃,她讓自己和往常一個模樣,淺淺的笑、淡淡的表情,她缺乏大起大落情緒,就是這樣,輕輕的讓她這“影子”在陽光下蒸發。

  柔柔是第一個被送出將軍府的,從此將軍府裡再也看不見她那頭烏黑亮麗的長髮。接下來,蘇姑娘、仙兒、亞娘……一個個被四人大轎送出府邸。

  青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輪到自己,她不動聲色,安安分分過日子,反正時候到臨,誰都躲不了。她不想為這種事情操心,不喜歡平靜的心湖再掀波瀾。

  鴛鴦被繡成,她細細摺疊,打開木箱小心翼翼擺入,這是大婚夜裡要用的物件,輕忽不得。

  木箱裡面,已經有了一雙大紅繡鞋,那是新郎倌的鞋子,接著再縫好新郎的喜服,就要著手新娘子的嫁衣了。

  輕喟,當年她也曾在燈光下,一針一線織起格格的幸福,當時她怨歎自己“苦恨年年壓金線,為他人做嫁衣裳”;現在,認了命,不苦、不恨,心甘情願壓金線,心甘情願為他人作嫁。

  攤開紅綢布面,幾個落剪,她早把他的身量細刻在腦海中。串起針線,密密縫合布片,針落心實,絕了袖子穿越領口,她輕哼起歌兒,想像著他的舉動。

  他不太會發脾氣,可才一個斜眉,就會把成群奴僕嚇去半條命,在將軍府裡,他說的話比聖旨還重,冰冰的臉、酷酷的表情,讓人又敬又畏。

  他難得溫和,卻總是在她面前展露,有時,他的溫和是為了玉歆格格;有時,他的溫柔是因著床笫交歡,他的溫柔很少,她連一次都沒敢忘。

  尤其是,自他決定迎明珠格格入門後,他變得更溫和了。她不知道是不是他對每個即將被遣走的侍寢都溫柔,她只想沉溺在他的溫柔中,即便明白……溫柔太短暫……

  “青兒,夜深了還在忙?”

  暄燁從門外走入,看著他棱角分明的線條變得柔軟,她心底有著太多歡喜,他終是尋到自己的幸福。

  “我想能先趕的工作就先把它做起來。”放下針線,她起身倒來茶水遞過。

  “來。”拉過她的手,他將青兒安置在自己腿上,這種親昵,他們不曾有過。

  青兒倏地一僵,然,他暖暖氣息很快包圍上她的心,鬆弛了手腳,輕輕倚靠,她喜歡這種感覺。

  “青兒,告訴我,為什麼你對我大婚的反應和其他侍寢不一樣?”難道她也知道玉歆復活的傳言?

  對他而言,玉歆復活是上天待玉歆公道,上天予了她公平,自然地,他也要給青兒更多更多公平,他開始有了滿肚子期待,他期待起三個人的幸福,過去那段甜蜜仿佛又回到眼前……

  “我沒去觀摩別人的反應啊!所以無從學習。”

  青兒的回話將他從沉思中拉回現實。

  她笑著賴進他懷中。他來,是因為她的反應和旁人不同,那麼她是不是該都做些特異行為,才能引他注意?

  “知道我將迎娶格格,她們先是試探我,接著誘惑我,當知道自己將被送出將軍府時,便開始大哭大鬧。”他實說了她們的反應。

  “你希望我有這種反應?”青兒仰頭問,是他的溫和讓她變得大膽?

  他誘得她發問,自己卻不回答。

  “我能理解她們的想法,卻不懂你的想法。”暄燁說。

  “她們測試、誘惑、哭鬧,純粹是不甘心,不甘心和您共有的那段甜蜜將成過去,她們希望留,不願意走,只想繼續持有這樣的生活,至於我……我不同。”她搖頭,她是比她們早一步認清事實。

  “哪裡不同?”

  “將軍于青兒有恩,青兒只能銜環以報不能非分,您要青兒留便留、走便走。留,是因恩澤未償清,走,是因恩盡緣滅,哭鬧強求並無意義。”

  “你不嫉妒?”

  “嫉妒?青兒不懂。”

  嫉妒是兩情相悅男女才會共有的情緒,他們兩人之間條件不相符啊!她有什麼資格談嫉妒?

  暄燁喜歡她的淡然態度,卻又隱隱生氣起她的不嫉妒,他不理解自己的心思。手一縮,圈緊她的腰,他的悶氣來得無緣由。

  青兒知道他又生氣了,卻不明白為什麼,她轉移話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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