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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七


  “嗯。我只是不瞭解,你為什麼要替阿朔來逼我投降?你想做的不只是朋友,不是嗎?我離開他,你不就有機會?從此天長地遠,共效於飛。”

  我在痛,自尊很痛,驕傲也痛著,刨心挖肝的痛,痛得齜牙咧嘴,痛得想用手上的利爪也教別人嘗嘗我的疼痛……而我成功了!

  在他射我許多箭之後,我瞄準他的心臟,射出致命一箭。溫潤的男子臉色瞬地轉變,我重創他。

  罵我笨蛋吧,聰明女人應該繼續裝傻,繼續把他的疼愛當成友誼。只要再裝下去,傷心的時候,就會有一個花美男可以靠,痛苦的時候,會有一副寬寬的胸膛收容。

  偏我笨到任由憤怒造孽,不顧一切、血淋淋地剝除偽裝,把他的愛放在太陽下曝曬。

  死了,我們的友誼,再也救不回……

  “章幼沂!”他捏住我的手臂。

  反眼看他,不讓無助出籠,即使心痛也不說。是我親手拿刀子劃斷我們之間的友誼,行兇者不能示弱。

  “你何其殘忍。”他緊抿的雙唇失去血色。

  “你的話對我就不殘忍?”我在笑,我知道自己笑得多麼猙獰。

  “你要聽聽什麼叫做真正殘忍嗎?好,我來說。我知道你對四弟有多重要,我更知道四弟對大周有多重要,為顧全大局,即使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,也必須把你當成朋友。

  我付出、不求回報,我用所有的力氣來維護你們的幸福,我把你們的快樂放在前面,忽略自己想要什麼。我選擇對自己殘忍,並不是因為我笨啊,而是因為,那是必要的抉擇。”

  我點頭,給他拍拍手,好偉大喔。

  人是最自私的動物,偏就是有這麼無私的人。他妥協了,便有權利來逼我妥協,這是多麼理所當然的事兒。說到底,錯的還是我的自私自利。

  他握住我的雙臂,認真說:“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一個章幼沂,還有很多人需要關心照顧,只要你退一步,她們就會幸褔。”

  他指的是穆可楠和李鳳書嗎?只要我退一步,她們就會得到幸福?真諷刺,那麼我退五十步、一百步如何?

  怨了,怨他的深明大義,怨他像逼迫鏞晉那樣逼我放棄。

  他明知道我是怎麼愛阿朔的,別人可以說我壞,獨獨他不行,他是對我最好的朋友,他親眼看見我寧願受苦,也不肯妥協的呀!

  怎麼可以?他怎麼可以……是啊,我忘了,友情已死。

  “豪放不羈、不受控制、只想自由自在的靖睿王變了。”我輕笑,嘴角,銜起譏誚。

  “對,每個人都必須改變。九弟也變了,他懂得不執著,他學會為了親人手足而改變。”

  “這一年,我到底錯失了多少人的改變?”哼笑一聲,我對自己輕蔑。

  “幼沂,你必須長大。”

  瞭解,我錯在幼稚、錯在不知改變、錯在自私,統統是我的錯,今天真是獲益良多。“如果我拒絕呢?我就是要自我中心,就是要按自己的方式過日子呢?”

  “你就不能替別人著想?為四弟,為你最愛的那個男人。”

  “不行耶,我不做對自己沒好處的事,為阿朔也不行。”反話一句一句說,連我自己也痛恨起自己。

  “不,你說的不是真心話,你是在氣恨我。”

  被看穿了?真沒意思。別開眼,我緊緊閉上嘴,咬住抖個不停的嘴唇,血腥味滲入舌尖。我,不痛!

  “你那麼聰明,一定會想明白的。多兩分體諒、減三分妒嫉,你會發現退一步海闊天空。”他還不放棄勸說。

  如果我的背後是萬丈深崖呢?也要我退嗎?這句話,我沒問,因為這話不討喜,說出口,對不起他的苦口婆心、對不住他的殷勤。

  累了,我沒有力氣。一個被放棄的女人,再也沒力量與世界抗衡;厭了,厭倦和他一句句爭辯,我改變不了他,他說服不了我。

  好冷,那個寒毒在吞蝕我的知覺,我想睡……

  “幼沂……”

  “不要再說,我會想想。”我敷衍。

  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  “不必,我找得到路。”

  我急急走開,急著找個沒有人的地方,急著離開這位無私欲、處處為人著想的靖睿王。

  他抓住我的手,在我腰間系上令牌。

  我沒細看,因為沒有意義,他給我再多東西都沒意思了。

  轉身,他在我耳後說話:“幼沂,有這個令牌你才能離開,記住,需要任何?明都來找我。”

  他要我離開?也對,這裡是穆可楠的勢力範圍,我是不該出現。至於幫助?不必了,那是朋友之間才會做的事,我很清楚自己割斷了什麼,拋棄了什麼。

  不再看他一眼,我腳步飛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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