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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


  問題是我不懂歷史,不知道接下來阿朔會變成什麼樣子。

  我只知道,倘若什麼都不做,任情況在眼前壞轉,我會讓自己的遺憾活活逼死。

  可我應該待在這裡,等待阿煜替我送來救命解藥,它可以讓我活過一個半年、兩個半年、很多個半年啊……

  但萬一阿朔死去,我活那麼多個半年做什麼?這個時代裡沒有阿朔可以想、可以探聽,活著與死去,又有什麼差異?

  換個角度想,說不定死去反而是更好的選擇,說不定死去後,我就能回家,這是多好的事啊!何必計較能賺到幾個半年?

  除非,我留戀花美男、鏞晉、阿煜的友情?可這些比不上親情,我愛爸媽姊妹弟弟和老奶奶,他們都是我的至親。

  難道,我尚且留戀和阿朔間未竟的愛情?不,他有了妻妾、有了自己的命運,就算曾經交集,畢竟已是曾經。

  既然如此,我幹嘛在意還有多久的性命?我幹嘛擔心阿煜能不能及時為我送來解藥?

  答案終於出爐,為了不教自己遺憾,這趟路,非走不可。

  “姑娘。”

  常瑄的聲音拉回我的心思,凝盼住他,我不由自主問:“從這裡到關州,需要幾天路程?”

  話出口,我發覺自己毫不後悔猶豫。或許,在理解常瑄那句“姑娘在哪裡常瑄就在哪裡”同時,我的心就已作下決定。

  “我們從南國境內北上,一路不休息、日夜兼程,換馬直奔關州,二十日可到。但坐馬車的話……”

  “不坐馬車,我們共騎一乘。”

  我的騎馬技術只到達緩步不摔的境界,速度若加快幾分,就不知道能不能安安穩穩待在馬背上了,而搭馬車只會拖延更多時間……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和常瑄同乘,他絕不會讓我摔馬。

  他臉上閃過贊許,匆匆拋下話:“我去準備。”

  準備什麼呢?我只要隨身帶上阿煜給的藥丸就成。不過常瑄這麼說,我還是進房裡作準備。

  我留了信給方煜,要小敏轉交,然後帶上兩套換洗衣服,再把銀票抽出一半,連同房契交給小敏,讓她操持家務,並且告訴她,若一年之內我回不來,房子和銀票就歸她。這段時間,我讓她把家人接過來同住、互相照顧。

  她不理解我突如其來的決定,追著我問原因,我沒告訴她實話,而是謊稱義父生病,要趕回家照顧。

  小敏不舍,拉住我問:“一定要走嗎?不然,讓我回去告訴爹娘一聲,我和小姐一起走。”

  我當然不能帶她,就算不論趕路這回事,遼國大兵入境,我怎麼能把她帶到危險的戰區?那個被淹死的太監始終讓我耿耿於懷,我不能也不想再次嘗試那種恐懼與無能為力。

  “等義父身體康復,我會回來的,關州離這裡沒有想像中那麼遠。”我和小敏交談間,方謹興匆匆地自門外走進來,腳未跨過門坎,聲音先至:“嘉儀,告訴你一個好消息。”

  “什麼好消息?”我忙把包袱放到身後,本不想跟他道別的,可人都來了,怎能不說?

  方謹穿著一身平紋藍錦鍛披風,襯得他英氣勃勃的臉龐俊朗不凡。他進屋,沒等小敏奉上茶水,就自己倒了水喝,看來他一路奔馳,口渴得緊。

  “上回你告訴我的那件事,郭和廷同意了,連皇太后都對我的說法讚賞有加。”他笑得滿面春風。

  “哪件事?”沒頭沒尾的,我一頭霧水。

  “科考那件事啊!沒想到皇太后會贊成,我還以為她會駁斥呢!”

  “可見這位皇太后見識不凡,國家就算交到她手上,也不壞。”

  “不對,只要君主有所表現,她還是應該把國家大權交到君主手裡。”

  聳肩,這種權勢爭奪問題,向來不是我熱衷的項目。

  “再幫幫我吧。”方謹突地抓住我的手。

  “幫?拿什麼幫?女子無才便是德,我比較適合學習廚藝、女工、操持家務,這種軍國大事,我還是少說話為妙。”我挑了挑眉頭。

  “少調侃我了,當我說錯話行不?再幫我一回吧。”他兩手作揖,向我屈腰一拜。

  “快說吧,要我幫什麼忙?”我揮揮手,少來這一套。

  “朝裡有觀天象之臣,他預言南國今年將有大旱。你覺得國君該依他所言,登壇祈雨嗎?”

  “登壇祈雨不是現在要做的,要做也要等到乾旱數月後,為了表示帝王苦民所苦,才表演的一場戲。”

  “戲?你不信帝王能為百姓祈得雨水,不信帝王是天神轉世?”他兩道漂亮的眉毛攏了起來。

  “不信。國君也是凡人,他不過比常人幸運,出生在帝王家庭,他既不是神,也沒有誇張的神力,有困難還是要靠能力去解決,不是燒兩炷香就能了事的。

  如果靠祈禱就能心想事成,那麼君王何必日日早朝?只要跟老天求一求,求個國泰民安、盜賊不生、糧倉滿溢不就行了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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