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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十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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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做啥?」他粗聲粗調,滿肚子火氣。 「真的很想你呢,怎麼這麼久才來?」我輕輕扯住他的衣服。 「你想我?」他火氣被滅了,笑得像中大獎。 「是啊,想你的烤鴨,那皮啊,香甜酥脆,好吃得讓人流口水。」 「沒良心的小丫頭。」他手一點,指上我的額頭。 笑笑,我問:「宮裡都還好嗎?」 「你想問誰?」他兩道眉毛靠緊,嘴巴直了。 「鏞曆啊!我不在,有沒有人欺負他?有沒有人給他說故事?」 「鏞曆還是老樣子,聽十二弟說,他開始在學寫字了,學得很慢,但倒是學得有模有樣。」 「驕傲小子鏞嶽呢?」那傢伙是阿朔的粉絲呢! 「一樣把鼻孔放在頭頂上。」他哼一聲。 「可愛得讓人想咬一口的小鏞暨呢?很會說話的鏞雒呢?」 「鏞暨一樣笨得很可愛,鏞雒一樣張著嘴巴,聒噪得不得了。」 「那……你三哥呢?」 他停頓了一下,沒有馬上回答我,經過許久,才淡淡說:「你真正想問的人是四哥吧。」 「阿朔啊,他肯定是好的,大婚的日子快到了吧!左一個李姑娘,右一個穆姑娘,坐擁溫柔鄉,怎麼會不好?」 我沒聽見自己的口氣有多酸,就是一句接一句說著,淚水一顆一顆翻,越說,鏞晉臉色越是難看。 「你真的那麼喜歡四哥?」 「是啊,好喜歡,喜歡得不得了。」我半點都不想說謊,喜歡阿朔是事實,何必騙這個、欺那個? 「那你怨我嗎?」他的臉龐帶了罪惡感。 「怨你什麼?」 「如果不是我,或許你有機會和四哥……」 「沒有機會的,從他決定當太子開始,我和他,就失去機會。」 「為什麼?誰不想當太子妃,不想當皇后?」 「章幼沂不想,她想閑雲野鶴,想要自由自在。後宮太小,關不住我這只鴻鵠大雁。」擦去淚水,我不哭。 「還鴻鵠大雁咧,你真敢說。」 他又笑了,他笑起來連空氣都暖烘烘的,像被夏天的日頭照到,暖洋洋、懶洋洋。 「你不想和人分享丈夫,對不?」他問。 這話難答了,在若干年後,一夫一妻還得靠法律來限制,才制得住男人想飛的心,而依然有無數男人想試圖突破重圍向外發展。更別說在這個一夫多妻才是王道的時代,我的期望聽起來顯然很可笑。 「鏞晉,你可以忍受你的妻子同時擁有好幾個丈夫嗎?」 「世間哪有這麼不守婦道的女人?」他的臉孔板起,僵硬的模樣讓我想發笑。 「是啊,世間不容許女人不守婦道,怎就容許男人不守夫道?」 「夫道是什麼鬼東西?」 「夫道是──你娶了一個女子,就要愛她、寵她、尊重她、負擔她一輩子幸福。」 「越有能耐的男子,自然能負擔越多女人的一輩子,比如我父皇。」他說得很驕傲,彷佛男人的能力,端看他能負擔多少女人的一輩子來決定。 「我說的是一輩子幸福,不是穿金戴銀、吃飽穿好,如果只是吃穿問題,那和養狗有什麼不同?」 「我不懂你在說什麼?」 「喜歡一個人就要見他開心、快樂,而不是把他鎖在身邊,只求可以時時看見他、讓自己開心,這種喜歡太狹隘。 你父皇用一個富麗堂皇的後宮、用榮華富貴綁住許多女人,讓她們在裡面競爭、互鬥,她們追求的目標不是愛,是出頭。鏞晉,你幾時見過你母后真心地、開懷地大笑過?」 「你是說後宮的女人不快樂?」他偏頭想著。 「每個女人都希望有個真心愛她的男子,他或許沒地位、沒金錢,但永遠把她的快樂、把愛她這件事擺在第一位,他絕不會去弄出許多女人來讓她傷心妒嫉,更不會讓深愛的女人有機會暗自悲戚。」 「你在挑戰女誡,鼓吹妒嫉?」他眯眼看我。 「或許是女誡不合理呢?或許妒嫉是人類的天性呢?」 「你對男人要求,會不會太過分?」他笑了,沒有女人會對他說這種奇怪的話。 「是奢侈但不過分。就像我愛阿朔,明白他想追求什麼,雖然他想要的和我希望的不同,我仍然願意放手,讓他恣意追求。看著他快樂,我便快樂,因為……」我拍拍自己的左胸。「這裡,有很多的愛。」 「可就算四哥再愛你,他也沒辦法達到你的要求。」 「如果他愛我和我愛他一樣多,就會放手,讓我追逐自己的天空。」 「四哥不會放手的。」 我笑著搖頭。「他不能不放手。」 「那你選擇我,我願意盡全力,為了你,把『夫道』做到最好。」 他認真誠摯的表情又打動我了。他老是這樣,一股子衝動、一個表態,就讓我莫名感動。 但這個時候,我的立場和皇后一樣,我不希望他和阿朔有嫌隙,將來,在詭譎多變的政治朝廷,他們需要攜手同心。 「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,我不容許任何人改變我們的關係。」我握住他的手,甜甜笑著,像宣誓般說道:「你是我的鏞晉,我們要當一輩子的朋友。」 「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。」他悶了,太陽躲進雲裡頭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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