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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十五


  “我有沒有辦法把九爺也變成好朋友,像我跟你這樣?”

  他沒回答我的話,我抬頭,對上他怪異的眼神。我和他這樣不好嗎?

  “你被點穴了?”

  他笑笑說:“上次你教老九那首歌很有意思,可不可以把整首歌唱給我聽?”

  “我沒教他啊,是他偷學的。”我抗議。

  他沒理我的抗議。“來,唱給我聽聽。”

  “你的耳朵夠堅強嗎?”

  他又笑了,我真愛看他笑。“唱吧,我有很好的御醫。”

  人家都說有御醫了,我幹嘛還用歌聲去娛樂他?不過,我貪看他的笑臉,不在乎用破鑼嗓子為他創造快樂。

  “你身邊的女人總是美麗,你追逐的愛情總是遊戲,

  在你眼裡,我是你可以對飲言歡的朋友,你從不吝嗇,催促我分享你的快樂。

  你開心的時候總是揮霍,你失意的時候總是沉默,

  在你眼裡,我是你可以依靠傾吐的朋友,你從不忘記,提醒我分擔你的寂寞。

  你從不知道,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,還想有那麼一點點溫柔的驕縱。

  你從不知道,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,還想有那麼一點點自私的佔有。

  想做你不變的戀人,想做你一世的牽掛,想做你不只是朋友……”

  奇怪的是,我的歌喉那麼有娛樂效果,他竟是連笑也不笑。他低頭看我,四目相對,愛笑的嘴角緩緩吐出我唱過的字句──

  “你從不知道,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……”

  ***

  再次醒來,是小福、小喜把我喚醒的。

  上面來報,說皇后娘娘要到月秀閣探病,所以她們把我挖起來梳妝打扮,在我臉上擦擦洗洗,擺弄美麗。

  這種探病法不是為難病人嗎?可探病的是皇后,誰敢多說話!就算我病得快死了,也得做做靈界SPA,把自己弄得整齊乾淨,別熏了尊貴的皇后娘娘一身穢氣。

  小祿子、小壽子連枕頭被單都換過,屋裡燃上熏香,搞得我頭暈腦脹,我對人工香料一向是敬謝不敏。

  知道嗎?頭上插著翡翠簪子、身穿鑲銀絲繡花紅袍,臉勻厚粉,靠坐在床上,真的很不舒服。可是,我連反對的權利都沒有,在我靠在床上,靠著靠著又快入睡的時候,皇后娘娘來了。

  小喜小福連忙扶著我下床,給皇后娘娘行禮。

  “不必下來,病著呢!躺著就好。”皇后出聲阻止,免除我的膝蓋之苦。

  皇后屏退下人,屋子裡只剩下我和她,她坐在床沿,定定看我。這是第一次,她看我的眼神裡不帶敵意。

  “幼沂,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?”她悠悠地歎口氣,就沒了下文。

  這時候,說話、不說話都錯,我選擇靜觀其變。

  “你救了哀家和鏞朔一命,卻又給哀家出了個大難題。”

  “奴婢不懂。”

  “如果你只喜歡鏞晉,或只有鏞晉喜歡你,事情就單純得多了。”她離開床沿,走向窗邊。

  我很想回話,說我只是個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女人,別說他人的心思,我連自己的心思都駕馭不來,怎能控制她講的那些事?

  但再白目我也知道,大人說話,小孩只有閉嘴的份。

  “前兩次,你在皇上面前說的那些話,皇上很讚賞,說你聰敏慧黠,是個很有見識的女孩子。皇上從沒這樣稱讚過誰,你,很不簡單。”

  她在隱射什麼?隱射在“喜歡章幼沂”這件事情上面,皇帝也加了一腳?心狂跳,我又想吐了,病人經不起這番折騰呵。

  她轉回身,手上拿著早上新插的薔薇,走到床邊,把薔薇放在我的被子上面。“這是鏞朔親自送來的吧?”

  “是。”我沒什麼好否認的,到處都有皇后的眼線,她敢說,就表示她有確切消息,用疑問句,只是方便我接話。

  “懷恩宮裡的薔薇極好,上回我見著也特別喜歡,提了兩句,他就讓小扇子剪下一大把給我送去,可親自送花……鏞朔從沒為誰做過。”

  這算是婆媳爭寵?不對,要爭,她也該去找那個李書鳳、穆可楠爭去,怎是找我這個名實都不相符的小女子爭?

  “別怕,我不是在責怪你。”她靜靜地看我一眼,很有威勢的一眼,和阿朔相當。

  我發抖了嗎?是的,我發抖了。

  “第一眼見到你,我就知道你是禍水。你不夠美麗,但那雙眼睛裡面飽藏智慧,你太特殊,特殊到後宮裡大大小小的皇子都喜歡你。相信我,那絕對不是好事情。”

  當然不是好事,如果是好事,我怎麼會把自己搞到這等地步?

  “我本來想把你指給鏞晉,可鏞朔怎會罷手?他是個意志堅定的孩子,從小就是個認死扣,沒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意志,他要的就是要,不要的,就算硬塞進他手裡,他也不肯收。

  若不是鏞建的死,他不會願意出頭,爭這個人人都想要的東宮太子,他喜歡自由的心情,不會比鏞睿少。所以,就算把你給了鏞晉,我還是擔心。”

  她歎氣,美麗的容顏裡有著身為母親的憂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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