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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八


  我想了想道:“鏞朔不好聽,以後我叫你阿朔,好不好?”我就是想在他面前“與眾不同”,即使此刻我尚不明白,這種心態隱藏著什麼。

  他沒說好或不好,我當他默認了。“阿朔,我們是朋友了嗎?”

  鏞朔點頭。就這樣,他認了我,我認了他。他不是第一個願意跟我當朋友的男人,卻是我很想很想親近、很想建立關係的男人。為什麼?不確定,但我相信,人與人之間,存在著某些緣分。

  “朋友有分享心事的道義,跟我談談李鳳書吧!她很美嗎?也是才高八斗,學富五車,溫柔典雅、高貴大方、丹青一流的人物嗎?”笑得很賊,我想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很狗仔隊。

  “放心,她畫畫才藝沒你行。至少我確定她不會畫抽像畫。”他拐彎抹角嘲笑我。

  阿朔沒阻止我探聽李鳳書,在他身上,我得到許多一手消息。

  她是宰相府裡的五小姐,琴棋書畫是基本配備,最擅長的是女紅,她的繡件是宮裡娘娘搶著要的好東西,她的個性溫柔恬適,不喜與人競爭,凡事與人為善……聽起來,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,這麼好的女生配阿朔,阿朔不吃虧。

  這天,我聊到夕陽偏斜才回到月秀閣。

  離開懷恩宮的時候,陰霾盡掃,我決定再也不管面具不面具的問題了。反正禍福難測,與其天天擔心誰將對自己不利,倒不如把時間拿來讓自己快意。

  而後宮裡,能讓我快意安心的人,我已經找到了。

  這個晚上,我睡得很好。睡著後,朦朦朧朧地,我又聞到茉莉花的甜香,又夢見那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男人,他粗粗的指節撫過我的臉,帶著一分疼惜、兩分愛憐……

  第七章 你從不知道,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

  日子過去月餘,家裡捎來書信,要我找機會把幼芳接進來。

  我不耐煩,連回信都懶。他們不知道,後宮裡圈禁的,是一群可悲女人,是很多個不同的瑰麗人生,因為帝王的貪婪,讓她們走入共業。

  但這話不能隨口亂說,我答應過阿朔,趨吉避禍。

  我和福祿壽喜相處得很好,關起門來,我們說別人的小話,搞小廚房,吃吃喝喝玩玩笑笑,日子倒也快活。

  我常溜出去找阿朔,說話、取樂,他找了許多好東西給我,我則教他很多小實驗。他不再對我擺冷臉,我有問題他必答;而我,不等他問,就嘰嘰喳喳不停說話。

  我還是常常鬧常瑄,相處久了,慢慢發覺,即使是嚴肅男人,也有鐵漢柔情的一面。

  上回貪玩,爬上樹去摘梅子,我忘記腳上踩的是繡花鞋不是NIKE籃球鞋,忘記身上穿的是月白蟬翼皺紗裙不是Lee牛仔褲,動作過度粗魯,一個不小心,整個人從樹上掉下來。

  閉眼、抱頭、尖叫……在我的叫聲還沒發揮到淋漓盡致時,就讓常瑄穩穩地接住了。

  他沒有出口安慰我,但蒼白的臉色說盡了關心,他把我放下時,我的腿還在抖個不停,他沒離開,只是靜靜地站住,讓我攀在他身上,等待發軟的雙腳堅強。

  他的溫柔在那刻,被我窺見。

  “姑娘,這是皇后娘娘送過來的佛經,要您騰一遍,送回去。”小喜捧著紅託盤,走到面前,拉回我渙散的意識。

  “要我寫嗎?”

  “當然是姑娘您啦,總不會是讓咱們四個奴才寫吧。”小喜笑了。

  我盯著託盤裡的佛經,發呆。皇后娘娘是想考我的書法,還是藉字跡考校我的品性?慘,我不能說不會寫書法,不能用原子筆寫,更不能表明自己是章幼沂的替身,那還有什麼解決方案?

  歎氣,後宮生涯催人老,白了頭髮、滄桑了心情。

  “在想什麼?”

  來不及回頭,站在身旁的小喜小福先低頭福身。“給九爺請安。”

  是他,鏞晉……那個逼我進宮的罪魁禍首。

  旋身對他,我沒好臉色,可他卻是笑意盎然,暴躁老九在他身上看不出痕跡。

  這是我頭一回認真望他,兩道濃眉氣勢十足,一雙虎目熠熠生輝,他屬於有型酷哥那類。他手拿著一把摺扇,輕輕搖著,悠閒自若的模樣和那天大相徑庭。

  皇后娘娘就是讓我來當他的玩具的,好玩的話留下來,賞個側妃頭銜當當,讓章爹爹感激涕零,為國鞠躬盡瘁,如果不好玩,就送些明珠珍寶打發我回去,也當了一回賞賜。

  生平第一次演芭比,我的心情不是太好。

  他揮揮手,讓小喜、小福下去,迎身上前。“怎樣,還住得慣?”

  “謝九爺,一切安好。”我的口氣敷衍了事。

  “不要喊我九爺,叫我鏽晉。”

  “奴婢不敢。”我低頭,愛看不看他。

  “誰說你是奴婢!”他用扇子勾起我的臉,逼我不得不對上他的眼睛。

  四目相對,半晌不說話,慢慢地,一抹笑在他嘴邊形成,小小的笑逐漸擴大,擴到眼底眉梢。

  他湊近我耳邊,帶著壞壞的笑容,輕聲問:“聽聞章家千金舞技高強,連傳授舞藝的師傅都甘拜下風。”

  好得很,今天是大學聯招術科科考嗎?老的要考校我書法,小的要評我跳舞,接下來咧?彈琴、吟詩、女紅……如果高分過關,要不要出國比賽?

  “怎樣?肯不肯再現一回智慧?或者你的智慧只有架紙橋那一點點?”

  我不回話,光是張大眼睛瞪他,一點不馴、一點桀驁、一些些的初生之慣不畏虎。

  靈光乍現,假設把他惹火,說不定就可以脫離後宮,重啟我自由自在的生活,到時我才不要回章家,我要一個人生活。何況阿朔說,再過不久,他的傷勢穩定,就會回自己的王府裡休養,從此,我三不五時去找他,再不必擔心被誰看到,日子豈不更快活逍遙?

  念頭起,我立即計劃好該怎麼做。

  “母后說,如果我喜歡你,可以把你留下。說,你想留下嗎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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