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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


  “她也喜歡大哥和爸媽,我們對她而言是親人,你呢,除親人之外,還多一層定義。不過,不重要了,反正你有你的決定,而靈涓和我,九月見真章。”收起書本,他離開接下來的部分,要叔秧自己去厘清。

  房裡剩下叔秧一人,他起身踱步。想清楚,他必須想清,想清楚靈涓對自己、自己對靈涓,想想他要不要讓九月成真。

  那年她十八,半窩在他床裡,抱住他的枕頭,拼命說“我愛你、我愛你、我愛你……”他從浴室裡出來,聽見她的欣喜,很生氣,一把扯下棉被,大聲罵她:“有時間作白日夢,為什麼不把數學公式背熟?”

  她癟了嘴,乖乖回到桌邊,乖乖把公式背熟,那天,他氣很久,因為靈涓說“我愛你”,那個“你”是誰?他不懷疑,絕對是二哥。

  是二哥嗎?他理所當然這般認定。

  “二哥是她未來的丈夫,而他只是家庭教師;何況,靈涓和二哥在一起,總是快樂得雙眸發亮,紅紅的臉頰寫滿幸福字樣。

  叔秧記得,靈涓趴在他背後,勾住他的脖子說:“小哥,你是喜歡我,還是喜歡我考滿分?”

  他說:“我喜歡滿分。”

  “如果我常考滿分,你會不會多喜歡我一點點?”

  “會。”

  “那個一點點,會不會隨著歲月累積,變成很大一點?”

  “會。”他回答。

  他們之間的關係像母雞帶小雞,他維護她的生活,她照他的意思過日子。

  “它的累積是像銀行生利息、等比級數增進,還是像股票有上升下跌空間?”

  “那要看你的表現。”他一面翻著她的作業,一面評估她的進步空間。

  “我保證加油,讓你喜歡我,像我喜歡你一樣。”

  那是她第一次對他說喜歡,叔秧卻認定那種喜歡帶著討好意味,她是想要他少罵她兩分,希望他手下留情,別把她的功課催得太緊。靈涓初升大二那年,他決定搬離家裡,晚餐桌上,她半句話都沒說。

  夜裡,他上頂樓花園,看見她縮在花盆邊啜泣,他走近,她仰頭,月光照上她淚流滿面的臉龐,楚楚動人。

  他坐近她,她無語,靜望天邊斜月,右手打直,五根手指在夜空中劃圈圈。

  是他率先問:“你在做什麼?”

  “我在和嫦娥聊天。”看叔秧一眼,他們很久很久……缺乏溝通。他笑了,一個人、一個神居然靠五根手指溝通起來。“你們聊什麼?

  “我問她後不後悔?”

  “為什麼事情後悔?”

  “離開後羿、離開心愛男人。若有機會重頭來過,她會不會選擇更好的做法?”

  “要向王母娘娘多求兩顆仙藥,讓後羿和自己一起成仙成佛。或者把藥丟掉,兩夫妻在世間共同生活,時間或者不夠久,但情愛亙長。

  “她怎麼回答?”

  “她說,機會往往只有一次,錯失了就是錯失,再多的悔恨都沒用。她建議我,把握手中所有機會,放手一搏,別顧慮後果,免得悔恨終生。”

  “你打算聽取她的建議?你想放手搏什麼?”

  搖頭,連帶搖下一顆晶瑩剔透。“我不聽她,因為我和她的狀況不同。”

  “哪裡不同?”

  “她的後羿很愛她,而我的後羿不准我喜歡他。”

  直覺地,他想反口問:“你的後羿是誰?”但終究沒問出口,因他設定了答案,認為人間後羿,姓蕭名仲淵。

  就這樣,他又生氣了,因她為賦新辭強說愁,因她在自己面前為別的男人憂鬱。

  多少次,他錯認她的感覺,多少次,他將她的纏人歸類成幼稚,他對她冷漠,他用冷臉孔冰敷她的熱情。

  整整兩年,他們見面次數屈指可數,他成功地讓她見到自己同時,不敢大膽上前,訴說思念。

  這算成功或失敗?他自以為情操偉大,成就二哥和靈涓,卻沒弄清他們的心意;他壓縮自己的心,否認感情,他欺騙自己,說:“很簡單,我一定能應付過去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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