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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七


  歎氣,她淡淡說:「我仍然是當年的范初蕊,也許穿著談吐改變,但性格依舊。我想回家,回到貧窮落後的家,那裡或許不見華衣豐食,至少自由快意。」

  「你恐怕不曉得,你早就沒有家了。」她冷淡,他比她更淡漠。

  「就算屋子不在,只要親人窩在一起,胼手胝足,自能打造出新家庭。」初蕊誤會他的意思。

  「你父母親死了,拿了你的賣身錢,他們非但沒有好好過日子,反而喝酒賭博,一個死於酒精中毒,一個把所有的錢花光,掉下山谷死了,沒人知道她是羞愧自殺,還是失足。」憤怒到極點,他口不擇言。

  這個秘密,他守了五年,是她把它逼出來的。

  初蕊震驚不已。死了?竟是死了?她以為他們會過好日子,會像月虹的父母弟妹們一樣,坐在庭院裡高高興興吃飽每一餐,也許買兩畝田,也許經營小生意,總之是一番新氣象,怎地會死?

  失魂落魄,初蕊不明白,命運是由誰創造、由誰主宰,為什麼把不公平全送到家人頭上?

  淚是酸的,往肚中咽下,轉眼成苦澀,原以為犧牲有代價,哪裡想得到,她是樣樣都不如人。

  「你沒別的地方可去了,除了這裡,你再沒有『家』。」

  她的家只由他供應,她的人生只能照他的規畫進行,她沒有權利跟他談意願、自由,談那些她不能擁有的東西。

  這是她的家,那麼他的家呢?也在這裡嗎?不,他的家在秦時寧身旁,她聰明美麗,她高貴大方,她是大家閨秀,而范初蕊不過是……風塵女郎。

  「走出這裡,處處要錢,你有嗎?我還沒見過有人因偷竊報紙被送進警察局,你算史上第一人。」看吧,沒有他,她連半天都活不下去。

  落水狗,雍叡一打再打,看著她的狼狽、她的無助,他有一絲後悔,但為了確定她不再有下一波逃跑行為,他必須更狠。

  狗急也會跳牆,何況是人?初蕊出手了,說話力道不大,卻是字字句句狠狠地踩上他的痛處。

  「可以的,會有另外一個男人願意像你這樣包養我,這點,我應該感激你,把我從粗鄙庸俗中拯救出來,讓我有足夠本錢吸引男人……」

  「初蕊小姐,不要再說!」阿爆出口阻止,完了,這下子誰都救不了她。

  誰敢包養她?誰有那麼大的膽子,站出來!

  「你該感激我的事情還很多。」雍叡咬牙切齒,一個字一個字把話擠出口。

  她錯了,她不該挑釁,就算他再喜歡她,也不准她挑戰他的權威。

  「李昆,拿過來!」

  李昆來了好一陣子,他刻意躲在人後,刻意不讓雍叡看到他,但是……他低頭,服從地將鞭子遞上去。

  「架住她。」

  兩個粗壯男人聽從命令,走到初蕊身邊,一左一右拉住她的手。

  怕嗎?不怕。

  要說痛,貼在胸口的那部分才是扎扎實實的痛,他對她的看法、他和秦時寧的愛情、父母的死亡,這些痛已將她淩遲處死過千萬次。

  男人架起她,她抱在懷間的報紙落下來。

  搶身,雍叡撿起,看一眼上面的報導,臉色鐵青。

  她知道了?這是她不顧一切逃跑的主因?好啊,她是要跟他計較起名分定位?笑話,她是情婦,這麼貨真價實的名稱,還需要諸多解釋嗎?

  「你為這個逃跑?」雍叡把報紙揚高。

  「我以為我有權利知道。」

  他會這樣對秦時寧嗎?一定不會,他肯定待她溫柔體貼,因她是他的妻,而范初蕊是他的……妓……

  「你沒有!我說過不准探聽我的隱私、不准調查我,很好,罪加一等。」

  雙眼暴張,他要追究,絕對要追究,到底是誰把這件事傳出去。手揮高,兩名男子即刻將初蕊翻轉身,背對雍叡。

  「盟主,阿爆皮粗肉厚,讓我代替初蕊小姐。」他站到初蕊身後。

  「你和她有什麼關係,需要你來代替她受罰?」冷冽眼光掃過,阿爆瞬地住嘴。

  「不就是我和你的關係?反正我是人盡可夫的妓女,所有男人對我不過抱持……」

  初蕊自諷,不管了,她什麼都管不了,徹底絕望,徹底徹底的心死。隨便……統統隨便了……

  話未說完,雍叡沖到她面前,扣住她的下巴,力道很大,不到三秒鐘,青紫色印子染上她的嘴下。

  「你和我所有的手下上床?」

  明知道不可能,明曉得她的一舉一動全在監視錄影帶裡,但他還是動了肝火,這把火是她親手點上。

  「芳心寂寞呀!一個偶爾回家的男主人,總要搭上幾個常拜訪的熱情客人,才能滿足女主人的需要。」

  她是失速的火車頭,再也照管不來後續發展,她嘲笑命運,嘲笑出身,更嘲笑自己的風塵味。哈!她的風塵味呢!

  「好,好!我倒要看看你對男人有多少需要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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