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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


  自宇淵出門,穎兒便魂不守舍。

  穎兒、影兒,她一直是他的影兒,不論他定到哪裡,都可以在周遭處找到他的影兒,可獨獨皇宮內苑,那裡她入不得,不能站在他身邊,時時看顧。

  淡淡的臉上掀了波瀾,輕咳兩聲,柳眉微蹙,她等得不耐煩。

  這當頭,少爺要她學的女孩子家玩意兒,定可派上用場,可惜,她半樣都不會。

  站在樹下,一顆心驚栘不定。

  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,少爺入宮已四個時辰,連梁師傅和司徒先生也不敢輕易離開,大家的心都擔著,深伯又發展出事端。

  和寶安公子有關嗎?會否他一狀告到皇帝跟前,要皇上替他討回公道?會嗎?他知道是少爺下的手?

  心反覆不已,她轉身進入探月樓,那裡有少爺為她準備的製藥間。

  說是製藥,不如說是制毒,她早成了毒物高手,連司徒先生調不出來的毒,她都能做出。先生要她多研習救人的法兒,偏偏她對毒有興趣,一進藥間,便忘了時間。

  入製藥間吧!反正她不會刺繡作畫,與其在這裡乾著急,不如替自己找點事情做。

  從宮裡回來,宇淵徑往探月樓,那裡是穎兒花最多時間的地方,他猜,她在那裡。

  推開門,穎兒迅速轉身——

  看見少爺,心放下了,細細的雙眉舒展。回來便好。

  “是寶安公子的事嗎?皇上追究了?”迎到他身前,她心絞得難受。

  “與他無關。”“那就好。”

  皇上找少爺,只是閒聊吧?梁師傅說,皇上喜歡和少爺對弈;喜歡聽少爺對國家大事的見解。皇上和少爺成了忘年交,他說這是好事,往後要是有朝中權貴威脅到少爺,有皇上的偏護,少爺會安全得多。

  “今天,做了什麼?”宇淵問。

  “做這個。”她轉了身,從桌上拿起一瓶白色霜狀物。

  “這是……”

  “我給它起了名字,叫作芙蓉雪花霜。”穎兒取挖勺挑了些許塗在臂間,像幻術似地,她的手臂結起一顆顆紅疹,凹凸不平。

  “痛嗎?”抓起她的手臂,急問。

  “不痛。”

  “這毒能傷人性命?”以身試毒是件蠢事,偏偏聰明透頂的穎兒老愛做這等蠢事。

  “不能。”見他著急,她笑著從飄浮黃色葉片的水盆裡拿出帕子,擰乾,敷在手臂上,一炷香功夫,紅疹自會褪去。

  “只是讓人變醜?”宇淵問,拿起芙蓉雪花霜在鼻問嗅了一下。嗯,有秋桂香氣,若非親眼見到,誰信它竟是毒品。

  “那它……有何用?”

  “妻妾爭寵。”她玩笑說。

  其實,她想把它們送給第二個、第三個菊花,將自己變醜,青樓妓戶就不會買下她們了吧!

  變醜以求自保,這時代呵,是怎麼欺淩女人的。

  “你會引起許多家庭戰爭。”他莞爾。

  “怕家庭戰爭,就別迎來多名妻妾,製造紛爭。”她回話。

  是嗎?所以,她是主張一夫一妻,忠誠相待的?眼神黯然,他失去輕鬆。

  “少爺?”穎兒叫他一聲。怎好端端的,少爺臉色凝重?她納悶。

  他回神,手壓在她肩上,他問:“餓了嗎?”

  她不會餓的,但她仍是回答“餓”。

  “我們去找東西吃。”

  哪裡需要找東西。他的命令是——穎兒在的地方就要有食物,府裡有人負責盯梢她的去處,替她備上點心,只不過,他不在,她無心飲食。

  端過桌邊的點心盒,裡面有包穀做的鹹糕,上回嘗了一口,兩人都愛極這滋味,廚房便常常為他們準備。

  “要是有一碗鮮魚湯,就再好不過了。”他說。

  她偏偏頭,想了一下。他總嫌魚湯腥,不愛碰的,怎這段日子老想喝魚湯?然後,穎兒想透了,他的魚湯,是為她。

  他待她好,她知情,微微的笑描上她唇邊,他們不說情、不談意,但對待彼此,總是用心。

  牽起他的手,她說:“我煮。”

  深夜,他們對坐涼亭,一壺清茶,兩碟乾果,要是她會彈琴,那麼佐以琴聲,肯定更加浪漫美麗。

  鐘離全和鐘離平壹已然伏法,或許她該花點心思在女藝上面。

  “在想什麼?”宇淵問。

  “想以後。”她答得簡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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