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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一章

  白雪紛飛,大地漂染成銀白世界。

  街上路人,行色匆匆,手縮在袖籠裡取暖,壓低頭、拱起背,方走過的足跡,轉眼讓新雪掩去。

  靖遠侯府前,一名身穿素衣的小女娃兒,直挺挺地跪著,身前擺著塊粗糙木板,板子上寫著大大的四個字——賣身葬父。

  她稚氣的臉龐凍出兩坨紅暈,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,直盯住靖遠侯府的牌匾不放。

  才多大的孩子,了不起七、八歲吧,怎能露出這樣的神情?

  新雪落在她的肩膀,發梢、睫毛沾上雪白,青紫的雙唇抖著,雙手也早已凍僵。她知道繼續跪在這兒會死,但,不怕!就是死,她也要教世人知曉,這個富麗堂皇的靖遠侯府,有多麼肮髒。

  許久,雪下得小了,兩名行人在女娃兒身邊駐足。

  這麼冷的天,誰家捨得讓這麼個小女孩跪在雪地裡,豈不是要白白賠上她的一條命。

  “賣身葬父?娃兒,你可知這是什麼意思?”

  別要是人販子使的詐術,這年頭,人心險,為了掙銀子,什麼沒良心的事都做得出來。

  “你娘呢?”

  更多行人圍上來,有人勸她回家;有人好心地解下斗篷,套在她身上,冰天雪地的,她一個小娃兒怎受得住?

  “有人認得這是哪家的閨女嗎?”儒生問。

  “她是紀秀才的女兒。”甫湊近的老翁答。

  “哪位紀秀才啊?”身穿藏青袍子的中年人問。

  “西街善學堂的紀秀才啊,今年科考,學堂裡還出了個舉子呢,那時,舉子回門謝師,鑼鼓喧天、鞭炮震耳欲聾的情景,好似昨兒個才發生的事,哪知轉眼會鬧出這等不幸。”老翁說著說著,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。

  “老人家,紀秀才撞上啥事,竟讓女兒淪落至此?我聽說出了舉子後,富貴人家紛紛上門求教,善學堂一口氣收了不少學子呢!”

  “可不是這樣啊,人怕出名、豬怕肥,禍事全由出名開始。”老人道。

  “到底發生什麼事?可否請老人家相告。”

  “這話,得從靖遠侯府說起。不知還有多少人記得鐘離將軍?”

  “我記得,鐘離將軍是咱們京城的奇跡,他從身無分文的小兵,一路浴血作戰,立下大大小小戰功,最後被當今皇上封為靖遠侯。”

  “沒錯,將軍叫鐘離尉,他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,名叫鐘離全。從小,兄弟就是天差地遠的兩個人,哥哥虛長兩歲,卻是性喜漁色、流連花鄉的富家子弟;弟弟則從小熟讀兵書,勤練武藝,英勇豪氣。他本非池中物,偏逢父喪,哥哥把家產全敗光,兄弟流落街頭,到最後,邊關遭逢戰事,兩兄弟雙雙投軍去。”老翁揉揉鬍子說。

  “我不知將軍有個哥哥,我倒是在說書人嘴裡聽過不少鐘離將軍的事蹟,聽說將軍仗著一身好武藝,用兵如神,屢破敵營,還曾以三千兵力擄獲敵軍數萬。”儒生插話。

  “這在十七、八年前,可是家喻戶曉的事兒呢!少年英雄呐,得到皇上賞賜無數,聽說皇上還有意賜婚,將禦妹嫁予將軍。”

  “娶公主,何等風光!”

  “將軍有個青梅竹馬的心儀女子,他一心迎她入門,可沒把公主看在眼底。”

  “皇上不降罪嗎?”

  “皇帝當然生氣,但國家需要人才呐,之後幾次的戰事若是沒有將軍帶領金戈戰馬,百姓哪有安居樂業的太平日子過,那時,敵軍聽到鐘離將軍的名號就嚇破膽,哪有力氣再戰,那些個番人還封了咱們的鐘離將軍一個名號。”

  “什麼名號?”

  “戰神。你想想,人哪能和神戰?所以將軍出馬,一定能夠凱旋歸來。”

  “後來呢?將軍和他青梅竹馬的女子結成連理了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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