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袖胭 > 總有刁民想害朕 | 上頁 下頁
五七


  一定是因為心裡有愧吧,雖然不是故意的,但自己對蕭明嗣過度的信任,從另一個角度來說,也算是坑了蕭明睿……

  她正默默地這麼告訴著自己,而那廂蕭明嗣又發了話,“朕要聽完整版的,從你走的時候說起。等阿翔回來朕會找他對口供的,所以不要糊弄朕哦。”

  慕筱雅:“……”這人怎麼跟她肚裡的蛔蟲似的……

  蕭明嗣在昏迷,或者嚴格來說,是昏睡了兩日之後,終於醒了過來。

  玄聿得到消息前來的時候,他正靠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,低頭合著一碗藥湯。

  聽聞動靜,蕭明嗣並未抬頭,只道:“無用的話不需多說,只要告訴本王,是否有進展便可。”

  於是玄聿原本將要出口的關切話語,便又生生吞了回去,陷入沉默。

  沒有立刻得到回應,蕭明嗣拿著勺子的頓了頓,抬眼看向他。與此同時,從鼻息裡發出一聲深沉的輕哼:“嗯?”

  玄聿無奈,只得硬著頭皮道:“稟殿下,這幾日裡,屬下每日都派人在山裡搜尋。目前一般的地方已然被搜尋過,只是……”他頓了頓,低聲道,“並無所獲。”

  蕭明嗣端碗的手霍然用力,緊扣住邊沿,似是要發怒。然而片刻後,他無力地鬆開手,道:“這身體弱成這樣,半點用處也沒有。”

  他崇尚武人健碩挺拔,剛硬如山的體格,然而蕭明嗣卻只是個手無雞之力的文弱書生。之前風塵僕僕地奔波出宮,又在這晝熱夜涼的山間消磨了好幾日,早已有些吃不消。

  蕭明嗣昏迷的這段時間裡,也算是小病了一場。故而醒來之後,無論是精神,還是身體,都覺得格外疲憊。

  玄聿見狀默然半晌,道:“殿下身子不適,屬下以為不如早日回宮。至於這邊……

  容屬下帶人仔細查探,定給殿下一個交代。”

  蕭明嗣嘲諷地哼笑一聲,輕描淡寫地否決道:“這一次若非本王早早地留了後手,你們只怕早就被蕭明睿押解回京了。本王不在,你們跟一群廢物有什麼區別?”

  玄聿身子微微一顫,放在身側的雙手用力成了拳,卻到底隱忍下來,沒有說話。

  蕭明嗣看在眼中,卻不動聲色。

  “去,”他冷冷地道,“加快搜山的進度,本王要在三日之內……看到結果。”

  玄聿拱手應下,轉身離去。

  蕭明嗣放下手中的湯碗,定定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,雙眼緩緩地眯起,寒光如刃,隱隱浮動。

  他早已看出,玄聿對自己已然不如過去那般忠誠了。

  其實他真正忠心的,也從來不是自己。他只不過是為了另一個人,一個女人而已。這一點,蕭明嗣並非看不出。

  只是目前,他還需要這個人,僅此而已。

  幽深的眸中慢慢地多了幾分風雷暗湧之勢。待到事成之後,任何對自己存有絲毫二心的人,都不會繼續留在這個世上。

  無聲地,他對自己道。

  實則那日下藥迷暈了蕭明睿和阿翔之後,慕筱雅就莫名地有些失魂落魄。不知為何,一種濃重的愧疚感,如同藤蔓一樣,緊緊地將她纏繞著。

  她逃離一般地離開那個山間小店,一口氣跑出好遠,才喘著氣慢慢地停下了腳步。

  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,如她所願,並沒有任何追上來的身影。

  慕筱雅拍拍胸口,放下心來。然後她開始根據同年的記憶,一腳深一腳淺地朝舊日小屋的方向走去。

  還能很清楚地記得,最開始,她也認不清路,十次裡有九次都要走錯。連向來慈愛的師傅都無語地歎道“這孩子怎麼是個路癡呢”,而她的師兄上官昀,卻十分溫和地沖她笑笑,道:“沒關係,熟能生巧。這地方的確很難辨認,多走幾次,便會清楚了。”

  在那之後的許多次,都是上官昀拖著胖胖身體,牽著她的手,小心翼翼地在雜草叢中來回穿行。有時候他也會迷路,分明是走錯了,卻還硬著頭皮不肯承認。

  然而慕筱雅卻看得十分清楚。因為自己這個師兄,平日裡話不多,看不太出來。可他一旦緊張,便會犯口吃。所以二人在山間找路的時候,他只要一口吃,慕筱雅就知道,他們只怕是又走錯路了。

  但她從不點破,反而會笑嘻嘻替對方找臺階,道:“師兄一定是為了減肥,也為了帶我鍛煉鍛煉,才故意繞遠的,對吧?”

  上官昀啞然失笑,抬手點了一下她的前額,去也欣然走下了這個臺階,道:“還是師妹了……瞭解我。”

  往事翩然浮上心頭,慕筱雅嘴角邊不禁帶了笑。而不自覺間,眼看著目的地就在眼前了。

  只需要繞過面前的這一棵參天大樹,向右轉,便能看到亂山深處的那個不起眼的小木屋了。也不知道多年過去了,那兒已經變成了什麼模樣。

  慕筱雅在追昔撫今中有些恍然之際,冷不丁地,卻聽到身後響起“噗通”一聲悶響。

  她吃了一驚,匆忙回頭,與此同時一把防身的小煙霧彈已經攥在了手中。

  然而她看到的卻只是一個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的人影……還是正面朝下,撲倒在了一灘泥巴地裡……

  而且,這個人影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?

  慕筱雅思考了三秒鐘之後,終於找到了答案:這不是阿翔嗎?

  眼看著對方一張臉都快填進泥巴地裡了,她這時候也顧不上阿翔是不是被派來盯梢自己的了,趕緊走過去把人拔了出來,又掀起他自己衣擺在一張大泥臉上擦了又擦,直到把兩個鼻孔和一張嘴給擦得重新通了氣。

  而這時,她又發現了一個新問題:阿翔雖然有氣兒了,可人是昏著的。

  慕筱雅行走江湖多年,稍稍一觀察,便大概能猜得出來,他這多半是中毒了。這毒性很輕,只會奪人氣力,致人昏迷,卻還不足以致命。

  在自己隨身的小包裹裡翻了好半天,終於找到了一種大抵對症的解藥,她把藥塞進了阿翔的嘴裡,又把人仰面放倒在一塊乾淨的空地上。

  然後她站起身,遲疑著要不要立刻走人。反正那毒也很輕,不至於致命,就算解藥不對路也不會怎麼樣的嘛。

  可是……慕筱雅站在原地,頭腦卻又不受控制地開始想來想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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