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袖胭 > 總有刁民想害朕 | 上頁 下頁 |
五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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臉上徹底冒了煙,她“騰”地站起來,轉身就走。 身後傳來蕭明睿的解釋:“這、這不能怪朕啊,朕開始可是被你一鏟子大得半暈過去了的!朕是被強行按上去的!朕是無辜的!” “閉、閉嘴!”慕筱雅忍無可忍,回頭打斷他的話。 她咬牙切齒地一擼袖子,不管了!過去她在宮裡就忍了好久,今天必須要把他狠狠揍一頓! 兩人你追我趕地在圍著屋子打鬧了一陣,最後因為體力不支隨便撿了個地方雙雙坐了下來。 夜越發深了,然而山間的夏夜卻並不靜謐。不遠處的草叢間,蟬鳴聲混雜著知了的叫聲,此起彼伏地響起,倒似是比白日裡更加熱鬧了幾分。 慕筱雅盤腿靠著牆坐下,雖然累成狗,但還是拿眼神止不住地瞪蕭明睿。而身旁的人接收到目光倒是渾不在意,只是雙手撐在身體後方,長長地伸開兩條腿,喘著氣笑道:“說實在的,你現在這樣,比在之前朕面前裝出來的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,要好。” 慕筱雅怔了怔,看著他一時間沒說話。 而蕭明睿微微垂了頭,也似是在想些什麼。月華如同碎銀一般鋪陳下來,細細灑滿了他的側臉,落在他的眼睫,將他面上的輪廓勾勒得更加分明。 視線深沉地落入遠方,他緩緩開口道:“其實你一直很想問,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,對吧?” 慕筱雅幾乎從未見過用如此安靜和正經語氣說話的蕭明睿,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無所適從。清了清嗓子後,只得乾巴巴地點了點頭。 蕭明睿於夜色中無聲地勾了勾唇角,道:“你既然混進了宮,想來對宮裡的種種八卦傳聞,還是有所耳聞的吧?”說著,他轉過頭來看了慕筱雅一眼,“比如……朕是如何當上皇上的?” 慕筱雅繼續點頭,聲音有些輕,“民間也有許多傳言,說你能繼位,不過是因為先帝對已經故去的鐘皇后……難以忘情了罷了。” “這話倒是不假,老實說,之前朕也沒想到,父皇竟然會選了我。”蕭明睿輕笑了一聲,道,“只不過……” 他聲音頓了頓,思緒緩緩飄回了許多年前。 那是個極為普通的夜晚,然而他卻被人從夢中叫醒,於睡眼朦朧中帶到了父皇的床畔。 夜分明已經很深了,然而父皇的寢宮裡卻是一派燈火通明。 太監丫鬟和太監齊刷刷地跪了一地,室內鴉雀無聲。父皇平躺在床榻上,神情看來很平靜。 見到前來的蕭明睿,他輕輕揮手,屏退了周遭的宮人。直到寢宮內只剩下他們二人的時候,年邁的老皇上這才開了口。 “朕已擬好詔書,讓你繼位。”直奔主題地,他如是道。 蕭明睿驚得睜大了雙眼。在父皇開口說這句話之前,無論是他,還是這宮內外上上下下的所有人,幾乎沒有人懷疑過,這皇位的歸屬,會是甯王蕭明嗣。 “朕知道你在想什麼,”老皇上稍稍轉頭看向他,沙啞著聲音道,“朕雖然老了,卻並不糊塗。嗣兒……他並不適合坐上這個位置。” 蕭明睿沒有接口,只是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,等待著對方接下來的話。 “睿兒你記住,自己的這一雙眼,不可不信,也不可全信。實則這世間太多的事,都同你所看到的大相徑庭。”老皇上緩緩地說到此,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。在停頓了很久之後,他稍稍變轉了話頭,道,“你繼位之後,對蕭明嗣……須得多留意幾分。” 蕭明睿聞言微怔,在他的記憶中,自己的這個弟弟雖然向來呼聲極高,但他本人卻向來待人溫潤,平和有度,看起來並無半點野心的模樣。 難不成……他那樣的人還會做出謀反的事情來麼? 正思忖之際,父皇那廂又再度開了口,似是刻意地對他做著提醒。 “有時候,人越是不在意的東西,就越有可能變成最為在意的。”他一字一句地道,“你和他都是朕的兒子,對於自己的皇兒,沒有人……比朕更瞭解。” 越是不在意的東西,就越有可能變成最為在意的…… 並不是“假裝不在意的東西”,而是“不在意的東西”。 那時候的蕭明睿並不太明白父皇這句話的意思,即便到了現在,也依舊不太明白。 然而他已然沒有機會徹底問個清楚了。 在說完那句話後,老皇上便劇烈地咳嗽起來。很快,外面聽到動靜的太監宮女紛紛湧入,打破了二人之間原本的寧靜。 蕭明睿看著周圍來來往往匆忙奔走的宮人們,有些茫然地立在原處,只覺得自己仿佛是陷入江河洪流中的一片孤島。 不多時,喪鐘敲響,舉國大喪。老皇上終究沒能熬過那個漫漫的長夜…… “原本朕也以為,父皇臨終前的那番話,不過是上位者對旁人習慣性的懷疑罷了,直到得知他還為朕另做了一件事,”蕭明睿收起紛揚的思緒,轉頭看向一旁的慕筱雅,道,“他早已暗中將顧錦瑜收為己用,讓他親手調教出了一支暗衛。那支人馬共有三千餘人,數量雖不多,卻個個都是以一當百的精銳,或者說,是最武藝高超,卻又最冷漠無情的殺人機器,人稱……金蛇衛。” 慕筱雅聞言面露恍然。之前假扮成蕭明睿留在蕭明嗣那裡時候,便曾許多次地聽他本人以及屬下提起過“金蛇衛”這三個字。此刻想來,原來是這麼一支不得了的暗衛。 “父皇心思縝密,為了防止金蛇衛被他人利用,便將這支人馬散落在民間各處,設下重重關卡。不僅如此,還立下規矩,唯有顧錦瑜本人才能調動。” 堂堂北陳當皇上,竟然將一支如此重要的暗衛,交給一個太監去全權統帥。這的確是尋常之人很難想得到的。 也正是如此,如若哪一日蕭明睿遇到不測,顧錦瑜的確可以利用這一點尋得時機,調出金蛇衛給對方出其不意的一擊。 慕筱雅用手摩挲著下顎,想了想,奇怪道:“可是……那個顧錦瑜究竟是什麼來頭?先皇為何竟能如此信任與他?就不怕他拿著這支人馬,徹底反水了嗎?” 夜色濃重,如墨一般傾瀉而下。故而在問出這問題的時候,慕筱雅並未看到蕭明睿面上一閃而過的異樣神情。 她所聽到的,只有對方用如往常一般漫不經心的聲音,道:“父皇的心思,誰又能知道呢?也許是看他的模樣生得不錯,也只比朕差一丟丟吧!”說著還故意伸出拇指和食指,比劃出了一段小到幾乎沒有的距離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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