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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沒有姐妹,生命中除了母親之外,不習真正和女人交手過,他總嫌她們最累贅,更無心深交,如今面對紀香緹的撒賴,還真有點不知該如何應對。

  “我們打個商量——”紀香緹一直沉寂的俏皮細胞,似乎在刹那間蘇醒了。

  “免談。”他冷若秋霜。

  “拜託嘛。”眼角來著溫柔,皙白淨潔的柔葉,毫不作態地攀上山口嘗君的和服水袖之上。

  他想甩開她無禮的要求,卻不忍拒絕這張猶似池中睡蓮綻開的芳澤。

  “你最好了,別讓我馬上喝它嘛。”一陣嬌如孩童的嗓音,呢訴渚托。

  “這……”素來冷靜的他,幾乎要被她嬌嚀之聲徹底打垮。

  “好嘛。”她敏銳地聞到兩人間拔河的勝利聲浪,逐漸倒向她。

  “除非你想一輩子有家歸不得!”

  “你……”失望的她,突然放肆地啜泣起來。

  “不准哭!”對於女人的淚,他怕!怕自己會因此心軟而任她們予取予求。

  紀香緹被他的喝聲給震住了,立時斂下滿臉的委屈,而纖細的肩頭還是不住地抽動。

  山口嘗君倏地側過身子眼不見為淨,一手指著桌上的湯藥,“你是要自己唱,還是我硬灌?”

  “你……一定是閻王投胎。”紀香緹忿忿地拭去頰上珠淚。

  “閻王是不投胎的。”他瞄了她一眼,說不為她動容是騙人的,但他還是強壓著急於擁住她的渴望,冰冷以對,“快喝。”

  “喝就喝。”怒歸怒,但一舉一動仍流露她本來的優適與端莊,一口接一口地飲著那碗苦味十足的湯藥。

  “下次別再要賴,否則我會親自把它灌進你的肚子裡。”山口嘗君一見她認命地喝光湯藥,滿足地收拾湯碗。

  “是!日本男人。”紀香緹嘟起菱紅小嘴反擊道。

  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?”他有些惱火。

  “你不是日本男人嗎?”她得意地揚起唇角。

  “那又如何?”那道冰鑿的厲眸,森冷地掃過她絕豔的臉。

  “那不就結了。”她若有似無地與他打著啞謎。

  此刻的她,就像一個被摔松的電池娃娃,有一響沒一響地提示著自己曾經有過的際遇、想法。這種感覺很難堪,既不能成為“新人”,又不能回到過去,只能在新舊之間擺蕩。

  山口嘗君一向以身為日本人為傲,對於她的輕蔑語氣顯得十分驚怒。

  “你瞧不起日本男人?”他威逼她親口說出。

  覷著他俊美冷漠的輪廓,紀香緹極力壓抑著高竄的怒流,心忖該如何應對!

  罷了。不激怒他,或許還可一賞這晚秋的晨光。

  “我對日本男人沒有瞧得起、瞧不起的問題,只有一個深植在內心的感觸。”

  這種對話像個餌,對於覓食的魚兒是很難不吞的。

  “什麼感觸?”果然吞餌。

  “他們是標準的大男人主義,說起吃飯,男人就先女人而食;男人出門,女人必須跪膝道別,其他林林總總的不平待遇就更不用說。我希望我不是日本女人。”紀香緹輕問山口嘗君,“我不是日本女人吧?”

  該死!山口嘗君怒哼了一聲,沒有回答她,端起湯碗離去。

  誰說日本男人一定是大男人主義。

  可惡!這會兒是誰在為這個“大女人”服侍湯藥?

  紀香緹目送他離去,竟有些得意,因為她知道了,自己不是受壓迫的日本女人。

  飽含熱氣的霧靄彌漫,短日已暮,夜來了。

  漆黑一片的夜空下,浮現一條帶狀的微白空間。

  在這棟大宅的主室中,山口冶夫僵直瞿瘦的身子透出一股冰寒來,在這股強大的氣流中,隱含了莫大的歷史包袱與家族壓力。

  “唉!”他深歎了口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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