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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端機著她的笑臉,紀孟然再者失神,她的笑、她的衣著、她的應對、她的脾氣,一點兒也不符合他心中"律師" 的既有形象。

  她反倒像個不識愁滋味的富家女,一日因貪玩迷失在大都會的街頭、憑藉著"一皮天下無難事"的信念遊戲人間。

  倏地,他的氣消了。

  面對這麼一個人,狂怒、冷騖對她而言,根本起不了作用,反倒失了風度,何苦來哉!

  紀孟然霍地轉口正題,"我找你來,不是閒聊嗑牙;更不是情話綿綿;而是有些話必須和你談清楚。"

  "直說無妨。"倪黛眉彈了一下手指。

  侍者輕輕走近。

  她優雅地點了一杯卡布奇諾的招牌咖啡。

  "我父母要見你。"他說得十分嚴肅,有種天塌下來大家同歸於盡的絕然。

  "這是應該的,美媳婦總要見公婆。"她不動如山,雙頰宛如芙蓉出水,晶亮的眸瞳毫無懼意。

  美!真不害臊,哪有人自稱美媳婦的!雖然她真的——美,可是……

  唉!他想自己遇見她真的是"你倒黴" 了。

  出色俊朗的五官一聲不響地滲進一抹鄙夷的澤光,"我要提醒你,必須和我扮演——"他實在說不出口。

  "恩愛未婚夫妻對吧!"她咯咯地笑了。

  原來他也有這一面。好玩!

  "算是吧!"森幽灼烈的目光,呼應著糾結眉宇,顯見他十分不痛快。

  "那我們到底恩愛到了什麼程度?"多年的律師訓練讓她實際多於浪漫,該注意的細節逐一不漏。

  他卻不明所指,"什麼?"

  "就是說——"她皙白的柔美攀上他的肩頭,座椅隨著轉輪滑向他的旁邊,低聲細語地挑逗他,"我們是純純之愛,單有牽牽小手、吻吻臉頰的那一種;還是熱戀中人,熱吻、愛撫、擁抱;抑或已經你情我願、登堂入室,一目了然的那一型?"

  她呢哺的字字句句像慢慢加重電力的電流,緩緩流進紀孟然的每一處末梢神經,那只遊移挑逗的小手更像無孔不人的細菌,瞬時,侵蝕他的四肢百骸,紀孟然霍地感到全身麻顫,一種從未有過的衝動直竄了上來。

  是惱、是怒,也帶了點興奮,他倏地站了起來,用力拍掉她的手,"倪黛眉,注意你的形象!別讓我用難聽的字眼形容你,雖然你就是這種人,可是我不想為你丟了面子!"這話猶如連發機關槍,無情地向倪黛眉發射。

  翦翦秋眸須臾間攬上一層薄霧。

  她受傷了。

  她從不知道,自己也會被惡咒所傷,以前那些罪犯的惡行惡言都不曾擊垮她,今天是怎麼了?

  好強的她,不知自己情緒是怎生的周折,也不願正視它,旋即強令冷靜重回麗顏,佯裝嘟嘴又睜目的嬌模樣說著:"台語有句話說'龜笑鱉無尾'!咱們一個是半斤,一個是八兩,何必口出穢言?我只是就事論事,我們的'關係'到底到了哪個階段,你總得告訴我,才好演戲啊!"

  雖然她極力掩飾,紀孟然還是看見她強吞下去的淚光,眼神頓時寫著疑問與佩服他生命中的女人,沒有一個可以像她這樣不畏惡言、惡行,既不委曲求全,也不拍馬逢迎。

  她……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人?

  "你決定吧。"這算是道歉吧。

  "好,就選熱戀中人吧,否則你父母怎麼會相信一個隻帶女人上床的兒子,不因上床而娶她們,反而娶了倪黛眉?那一定是敝人以'愛'征服了他的兒子。"她思籌細膩,卻不忘扳回一城。

  "你——"對於她的挖苦,他只能搖頭興歎。

  "對了,兩天后,我要去賈桂琳禮服公司看新娘禮服,你一起來吧。"她喜滋滋地邀請著,活脫脫像個真正要結婚的新嫁娘。

  "什麼?"這女人玩真的?

  "這樣才逼真啊!難道你要外人以為,你是被迫結婚的嗎?除非,你認為自己的身價不如你那兩個哥哥。他們可都是有驚世之舉的婚禮哦!"

  "難道我不是被逼婚的嗎?"他半帶認真地說道。

  "就後天下午兩點,如何?你來接我吧!這樣才像恩愛夫妻嘛。"她突然啵地在他臉頰上印下飛吻,瞿然間她也怔住了。

  她怎麼會……有這麼率真的演出?

  紀孟然更愕然。不自覺地撫著被她輕灼的冷頰,一陣熱辣立時竄燒。

  一種新的、未曾經歷過的情緒,不意期地爬上心扉。

  可笑的是,他竟然不討厭!不,應該說,有點喜歡。

  兩個人就這麼"人戲"地凝視著對方,怦然的心跳隨著時光流逝而逐漸加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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