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忻彤 > 守護神 | 上頁 下頁


  “嗯。”背起書包,右手撐住她的左手臂,拉起還沒完全清醒的袁沅。“走吧,回家了。”

  “今天中元節大拜拜,我媽煮了一堆菜喔!”她信賴地靠在身旁跟她差不多高的男孩身上。

  跟他並肩走回家的路上,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,她已不再懼怕即將來臨的黑暗,因為有他——她的最佳守護神。

  過去一年多,范方的身高好像吹氣球般,一直不斷地抽高,現在幾乎已經跟袁沅一般高了,而且還在繼續拉長,只可惜體重沒增加多少,還是滿瘦的。

  “每天去你家吃飯,又沒給錢,我……”白吃人家一年多,人家沒說什麼,他都不好意思了。

  “袁沅,這個『四眼田雞』是你男朋友嗎?”一個身材魁梧,漢草很好,頭髮長到蓋過衣領,看起來跟好學生搭不上邊的外校高中生,夥同幾名跟班等在校門口。

  “你想幹麼?來雪恥嗎?”袁沅第一個反應就是將范方擋在身後,不屑地瞪著眼前的手下敗將。

  上星期,這個自稱是台中縣高中聯合老大的陳有義來找她單挑,她必須承認,他是一個好對手,可惜,還是敗在她手裡。

  “我要你當我的女人!”陳有義跩跩地宣佈。

  范方眉頭聳動,抬起頭,冷冷地看著膽敢跟袁沅公然求愛的男生,不顧袁沅的阻擋,站到她旁邊。

  這一年多來,他看過不少人跟袁沅告白,有會念書的好學生、有運動好手,也有像今天這位不打不相識的混混。

  “嗄?你再說一次。”袁沅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  “我欣賞你,只有你才配得上我!”陳有義和他的一班手下,都露出一副這是莫大殊榮的表情。

  他挑戰過台中縣所有高中的“老大”,可以說打遍台中無敵手,不料卻敗在一個女生手裡,而且對方還只是一個國中生,說他不氣惱是騙人的,但他更是佩服有能力打敗自己的女生。

  “你頭殼壞去喔?還是被虐待狂?”袁沅簡直是哭笑不得。“你認為我配得上你,只可惜我這個人呢,絕對不會接受手下敗將當對象的。你,配不上我。”

  “你!”陳有義氣急敗壞地指著范方大吼。“那他呢?我就不信他贏得過你!”

  “他是贏我啊!”袁沅大方承認自己比不上范方。

  “怎麼可能?”陳有義不屑地睨著體重起碼少他二十公斤的書呆。“他看起來像個弱雞,怎麼可能贏你?”

  “拜託,人生不是只靠拳頭的。”袁沅拿出老媽的至理名言。“他的頭腦比我強,肯定也贏過你。”

  “頭腦?拜託……”陳有義不以為然地發出冷哼。“天下是要靠拳頭打的,又不是考聯考,要頭腦做什麼?”

  “如果這是你的信念,那你絕對成不了氣候,頂多只能當個小幫派的頭頭,滿足虛榮心,闖不出什麼名堂的。”也許是被老爸和老媽念久了,久而久之,她也能說出一番道理。

  嘿嘿……“久病成良醫”嘛!欸?這裡可以用這句話形容嗎?好像有點怪怪的……

  “你這個女人在跩什麼?我家老大看上你,是給你面子耶!”一名新進的小跟班沒聽過袁沅的名號,為了讓老大另眼相看,他挺身而出,大聲嗆聲。

  “你是誰?這裡有你開口的分嗎?”袁沅一個眼神掃射過去,裡頭飽含的肅殺之氣,直接將那個小混混定在當場。

  “阿貴,回來,不要丟人現眼!”只有跟袁沅對峙過,才會知道她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有多強。

  “是……”小混混乖乖退後,不敢再說一句廢話,連動都不敢亂動。

  陳有義對於會念書的文弱書生沒好感。“讓我跟他對幾招,如果他贏我,我就退出。”

  “有我在,誰都別想動他。”她悍然擋在前頭。

  “你就只會躲在女生後面嗎?算什麼男人!”陳有義故意講話激對方。

  范方不為所動,也毫不畏怯,再度站到袁沅身旁,冷冷地回了一句——

  “拳頭硬,就算是男人嗎?”

  “你——哈哈……有種,我欣賞你!”陳有義眼露凶光,發覺嚇不退范方,立即開懷大笑。

  他眼露凶光的模樣,據說非常可怕,曾經多次讓他不戰即贏得地盤。

  而這個看起來弱弱的傢伙,眼睛竟然眨都不眨,手也不抖一下,這份膽識,連一些自稱大哥的人都比不上。

  這個“四眼田雞”外表看起來是個標準的文弱書生,原以為三兩下就可以把他嚇跑,沒想到他卻沉穩地站著,不動如山。

  比起那些只會動手動腳的人,他確實還更像個男人。

  如果袁沅喜歡的是這個男人,那他算是服了。

  “我們走吧。”陳有義說走就走,後頭的跟班也不敢多留。

  “欸?就這麼走了?他到底是來幹麼的啊?”原以為還要來一場飯前運動咧!“算了,懶得理他,去我家吃飯吧!”

  “不會太打擾嗎?”她家總是很熱烈地歡迎他,但每天去吃,他自己都吃到不好意思了。

  “不會啦,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疼你比我們姊弟還多,簡直恨不得你是她親生的咧!”她家裡那個弟弟跟她一樣,手動得比腦快,老媽跑學校道歉是家常便飯,所以看到乖巧又會念書的范方時,老媽才會扼腕不已。“若不是你爸,她早就認你當乾兒子了。”他們不想讓他家那個酒鬼順藤摸瓜,成為他勒索的對象,填滿那個像是無底洞的酒胃。

  話題換成自己的父親,范方只能苦笑。

  這一年多來,他沒再挨打過,對此,他必須感謝袁沅的父親和他們全家。

  對他來說,袁家才符合他對“家”的定義:提供溫暖、親情、關懷和照顧。

  而他晚上回去的那個“家”,只是一個提供遮風避雨的鐵皮屋,和一個每天喝得醉醺醺的酒鬼父親,除此之外,什麼都沒有。

  “自從你替我擋開那些妖魔鬼怪後,我爸媽就很少聽到我鬼吼鬼叫,讓他們耳根清靜不少,他們幾乎要把你奉為神明膜拜了。”看他臉色不對,她趕緊換一個話題。

  這一年多的朝夕相處,她已習慣了他的存在,他不只是她的“守護神”,也是她最親密的朋友,他知道她所有的秘密。

  沒來由地,她就是信任他,進而依賴他。

  他是她最要好的朋友。

  “你太誇張了啦!”他失笑。

  “真的啊,你比我媽去廟裡求的符咒還靈呢!我現在開始擔心以後沒有你的日子,我要怎麼過?”想到再兩個月她就要到臺北念書,她的表情頓時就像是喝了一大桶的苦茶。“沒有你,誰來幫我趕跑那些阿飄啊!”

  連續兩年都拿下全國女子空手道冠軍,使得她被成功保送體專,否則以她低得可憐的學業成績,可能連入學的最低標準都達不到。

  隨著年紀增長,還有不斷的訓練,她已經不再那麼害怕那些喜歡嚇她,但不會傷害她的阿飄了。

  只不過,看到斷頭斷腳的景象,總是讓人不舒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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