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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


  「如果吳清福主動投案,一旦進入法律程序,不管我們有沒有公佈這卷帶子,陳金髮都不可能脫身。到時候,其他新聞台一定會紛紛報導這條新聞,我們還要繼續保持沉默嗎?」見他們因她的話而陷入思考,她又繼續說道:「況且當我們公司跟他的關係被查出來,你們認為我們公司還有可能置身度外,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嗎?」

  「對呀,曉人說得沒錯。」她的話讓王導播重燃一絲希望。「我們現在要有『大義減親』的舉動,才能跟他的個人行為撇清關係,否則我們公司一定會被拖累。」

  「嗯……」張志家沉吟了一會兒,說道:「0K,我馬上打電話跟董事長聯絡,跟他報告整個事件,再做決定。」

  「什麼時候可以做出決定?」衛均梓焦急地追問,他已經等得太久、太久……

  「給我——個小時。」

  第五章

  等待是難熬的。

  衛均梓心煩地走到外面透透氣,希望能平復煩躁的情緒,只是當他看到天上的下弦月時,多年前的記憶再度湧上心頭。

  曉人跟在他身後出來,靜靜地陪他在臺階坐了好幾分鐘,遲遲不敢開口。

  從沒在他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,肅穆衰傷得讓人也忍不住想要掬一把同情之淚,沉默的氣氛又持續了幾分鐘,她才怯怯地開口——

  「均梓……」

  他無語地回過頭,空洞的目光越過她,又望向天空。

  「你跟陳金髮有過節嗎?」這個問題她已經問了好幾次,只是一直被其他事情打斷,沒有得到答案。

  他沉默了好久,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,他終於開口了,只是答案卻讓她瞠目結舌——

  「有,殺父之仇。」

  「什麼?」曉人嚇了一大跳。「你的意思是他……殺了你的父親?!」這怎麼可能?再怎麼說,現在是法治的社會,殺人是要付出代價的耶!

  他沉重地點頭。

  「那你為什麼不報案?就算他是陳金髮,殺人還是得受國法的制裁啊!」

  「曉人,你當了一年多的政治記者,想法怎麼還是那麼天真?」他苦笑。「你知道他身上背了多少人命嗎?只因為他是陳金髮,所以沒事,也不會有事。」

  「難道沒人去告發他?」她就不信現在還有人可以胡作非為。

  「所有的證據都被湮滅了,怎麼告?」他臉上的痛苦更加明顯,早在十年前他就試過了,結果是白忙一場,還差點送掉他一條小命。

  「願意說給我聽嗎?」她寧願跟他吵嘴,也不願見到他這了無生氣的模樣,讓她的心也跟著糾結在一塊。

  衛均梓搖頭。「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的。」

  「若是怕麻煩,我當初就不會走上記者這條路。」

  他又沉默了好幾分鐘之後,才緩緩地開了口——

  「我父親是個檢察官,在我心目中他是個正義的化身。他審案只有對錯,沒有貧賤之分,因為他說過,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……」他娓娓道來,聲音悠悠遠遠,回蕩在黑夜裡,更是震撼人心。「十年前,他接獲報案,有人檢舉當時是立法委員的陳金髮貪瀆收賄,我父親每天沒日沒夜地搜查相關資料,幾乎是以法院為家,忙了一個月之後,總算得到完整的證據。當天晚上,他滿心歡喜地想要趕回許久沒踏進的家,但……他終究沒有機會踏進家門一步,就在我家門口附近,他被一輛車子狠狠撞死……」

  說到這裡,他的聲音因傷痛而哽咽,讓曉人也忍不住鼻酸,她衝動地伸出手,輕輕拍著他寬厚的背以示安慰。「別傷心了,現在最重要的是讓陳金髮伏法認罪,你父親的意外有任何證據顯示是他做的嗎?」她終於可以理解他對陳金髮恨之入骨的原因,因為陳金髮的所作所為的確令人髮指!

  「我父親臨死前用他的鮮血寫下六個字——CFB888,我相信這是他生前親眼看到的。」他緩緩說出一件不曾對人說過的秘密。「我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終於查出來,那是陳金髮的車牌號碼。」

  他回想起當年,那天他聽到車子撞擊重物的聲音,好奇地跑到陽臺,看到一團東西躺在路邊,下樓一看,才發現那團「物體」竟然是自己的父親!

  他緊急打電話叫救護車,想要將父親送醫急救,但是傷勢過重的父親等不及救護車來便已斷氣,臨終之前,只能勉強睜開雙眼,看到他後,露出欣慰的笑便離開人世,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。

  事後,衛均梓才在牆腳發現一行用血寫下的字,看起來像是車號,於是他開始展開調查,陸陸續續發現陳金髮的真面目,但依然拿他沒轍。

  「你沒有請警方調查嗎?如果真是那輛車撞的,一定會留下衝撞痕跡才是。」

  「我做了。」說到這件事,他更是滿臉悒鬱。「但是警方置之不理,就算是我父親的老同事,也都極力撇清關係,他們還叫我忘了這件事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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