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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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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聽說國中畢業後,你又搬家了。」相對於她疏離的態度,他顯得過度熱絡。「你現在也住這附近嗎?」不知道是什麼原因,只要碰到她,向來寡言的他就會一反常態變得多話,仿佛是為了平衡她的沉默一樣。 「嗯。」國中畢業沒多久,繼母親之後,她的父親也跟著撒手人寰,她流轉在親戚間被當成皮球踢來踢去,最後被送到孤兒院,這才終止她的漂泊。 誰教她是別人口中的不祥之人呢?根本沒人願意收留她。 「太好了,以後就多一個朋友可以常常見面了!」 朋友?!事隔多年,再次從他口中聽到這個名詞,她不禁感觸良多。 她知道很多人都拿她當妖怪看待,尤其是在她母親的大力宣揚下,左鄰右舍都認為是她害死自己的哥哥,也就更沒人敢跟她接近。 只要聽過她的傳聞的人都對她避之唯恐不及,沒人願意跟她做朋友,唯獨他,不曾拿她當異類看待,還三番兩次地要跟她做朋友! 他……不怕她嗎 「不怕。」只聽見他斬釘截鐵地回答。 「嗄?!」司琹嚇了一跳。難道他也可以聽見人的「心聲」?! 「你是不是想問我會不會怕你?」他溫和但堅定地又重複一次。「我的回答是『不怕』,我為什麼要怕你?」 「你應該有聽過關于我的傳聞吧?」他不可能沒聽過那些讓她擁有悲慘人生的傳言。 「那都是些無稽之談,怎麼能信呢?」他當然聽過,但完全不相信那些「神話」。他只覺得被說成「災星」的她,實在太無辜了。「碰到這些事,你應該比誰都難過,怎麼能將他們的死都怪在你頭上呢?這又不是你的錯!只能說這一切都是麼命。」 「……」她訝異地看著他,難以形容心中的感受,那是一種被認同的感動。 沒錯,她要的只是一個公道,一個合乎事實的言論,而不是那些穿鑿附會、添油加醋的傷人流言。 為什麼身為外人的賀叔恩,不但可以客觀地評論,甚至站在她的立場給予支持;而那些跟她有血緣關係的親人,卻老是用懷著恐懼的眼神看著她,總是將她當妖怪看待,還滿不在乎地說出最傷人的話語? 為什麼? 她也是人,也是會受傷的,為什麼以前都沒人能瞭解呢? 哥哥死時她年紀還小,但是已經可以明顯察覺母親對她的厭惡和痛恨,只是當時年幼的她無法理解,為什麼媽媽不喜歡她;直至年歲漸長,她才明白原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看到那些「東西」,而她卻老實地說出不該說的話,因而成了所謂的烏鴉嘴,也讓自己變成別人口中的「災星」。 但,這是她的錯嗎?她也不想擁有「特異功能」啊! 人人都希望擁有預知的能力,但是如果看到的是親人死亡呢?那種無力又無奈的痛苦,又有幾個人能瞭解? 這麼多年來,只有他這個跟她還算不上認識的「朋友」會作出客觀的評論,真是讓她百感交集。 小楠透過手術室的玻璃,看到他們有說有笑,狀甚熱絡地聊著天,不禁妒火中燒。她顧不得禮貌,連門都沒敲,就大剌剌地開門進入,親昵地挽住賀叔恩的手,大發嬌瞋—— 「叔恩哥,還沒結束嗎?」她的雙眼示威地看向司琹。這女人土裡土氣的,又不懂打扮,竟然還敢勾搭「她的」男人?真是不識相! 叔恩眉頭微蹙,輕輕地將手抽出,不著痕跡地與小楠保持距離。她為什麼突然抱住他的手?他跟她沒有熟到可以勾肩搭背吧? 「手術已經完成了,現在只等它清醒。」 「那你幹麼一直待在這裡?外面還有其它客人在等!」被甩開手的小楠惱羞成怒地質問,壓根兒忘了自己的身分。 他抬頭望向外面。果然已經有幾個人坐在椅子上等候,手中都抱著寵物。 「啊!我馬上來!」跟司琹一聊就忘了還有正事要辦。「對不起,沒辦法跟你聊……」 「沒關係,我走了。」她又看了貓一眼後,放心地轉身準備同家。 「等等,你能不能留個聯絡資料,等我忙完會過去找你。」他搜搜身上的口袋,剛好沒放紙筆。「小楠……」 「到櫃檯寫啦,她也要先付醫藥費啊!」小楠語氣甚差,忿忿地走向櫃檯,嘴裡還不斷抱怨著。「沒看過醫生是不是,搞什麼……」 「小楠,她不用付——」 「當然要。」司琹不願欠人情,跟著來到櫃檯,掏出錢包。「多少錢?」 「我算一下——」小楠拿起計算器開始加總。「醫療費用再加上一個星期的住院費用,總共是……三千八。」 「好朋友動物醫院」是這附近,也可以說是全臺北市最便宜的獸醫院,所以總是「高朋滿座」。 司琹拿出四張千元大鈔交給小楠,叔恩卻搶著退回其中兩張。「我跟你拿兩千就好了。」 司琹搖搖頭,又把那兩千元遞回給小楠。「只付三千八就能救活它一條命,很值得。」況且,她也不願意為了區區兩千元就被人冷言冷語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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