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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


  她私心把感情注入於文字中,他感受到了嗎?能明白嗎?

  “那是隨便寫寫的客套說詞,還是真的可以兌現?”堂義漠著俊臉追問。

  她懸著一顆心,不甚明白他的用意。“你會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……”她失神地低喃。

  她憂傷晦澀的神色,一如他現下的心情,只是,他不習慣把痛苦的一面表現在臉上。

  自小爺爺灌輸的觀念裡,男人不管面臨多少挫敗與不順遂,都不能顯現出來。讓人窺知心中的脆弱,等於被捉住弱點,這是身為男人的大忌。

  他一直謹記著老人家傳授的信念,但是在她面前,他奉為教條的真理,似乎派不上用場。

  即使她握有他的弱點,他也不認為她有能力威脅他什麼。大概是他也同時知悉她的痛處,進而產生一種微妙安心的心理。

  他渴望著有一個人,能真正走進他的心深處,懂得他的軟弱、不安,接納他的不完美,安撫他孤單受傷的靈魂。

  奇異的是,每回與她相處,都會有一股莫名的安心油然而生,好像即使被她看到他毫無防備的模樣也無所謂。

  堂義眉宇低斂,找不出任何理由解釋對她的特殊情愫相信賴感。

  感受到他凝視的目光,千雅的心,依然沉重得無法歡愉的跳動。

  “回答我的問題!”她的不理睬,讓堂義欠佳的情緒更為浮躁煩亂。

  千雅也不太高興,憤然回嘴道:“你會需要我嗎?既然不需要,問那種問題不是太多餘?!”

  “哪來那麼多廢話?”他瞪住她生氣的臉,沒好氣的駁斥。“是就是,不是就不是。”

  總是這樣,跟她說話的時候,想法和表情是一致的,不假掩飾。

  千雅篤定地點了點頭,低語道:“如果你需要我的話……”

  話甫落,堂義便拉住她的細腕下樓。

  “你……要去哪裡?”千雅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。

  “陪我。”他拋出簡單兩個字。

  他走得好快,千雅跟不上他的腳步,好幾次都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。“走慢一點……”她皺著眉,姿態狼狽。

  堂義置若罔聞,直到一樓時,千雅一腳踩空,從階梯上滑了下去,他才放緩步伐,回眸睇著她。

  千雅用力抽回自己的手,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一圈明顯的紅痕,隱隱發熱著。

  “反悔了?”堂義忽然發覺戲弄她的樂趣,喜歡看她敢怒不敢言的倔強模樣。“記者都只會說好聽話?”他譏笑她。

  “不是。”千雅氣惱的否認。“你到底想怎麼樣?”她被他搞糊塗了。

  他在遷怒,把心裡的不痛快,藉由捉弄她發洩出來。

  “沒怎樣。”他冷著臉,逕自下樓,走往地下停車場。

  千雅猶疑片刻,還是跟了上去──

  ***

  全球限量的黑色跑車在公路上馳騁,猶如一頭出柙黑豹,狂野難馴,駕駛座上的男人緊皺著眉,鬱鬱寡歡。

  堂義雙手牢牢握住方向盤,力道之大,令他小麥色的手背上青筋浮現、指關節微微泛白。

  過快的車速讓千雅的心提得老高,心臟好像隨時都會從嘴巴跳出來。

  她偷偷打量他冷肅的俊臉,緊鎖的眉心不知承載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心事,也壓得她的心隱隱發疼。

  “看夠了沒?”堂義冷不防開口。

  千雅像做壞事被逮個正著的犯人,紅著臉急忙轉移視線。“你開車老是這麼快嗎?”

  “看情況。”他答。

  “是看心情吧!”千雅糾正他。

  “你倒是很瞭解我。”他冷嗤,心頭卻迅速掠過一抹暖意。

  他很意外,跟她談話可以如此輕鬆沒有芥蒂,說著不著邊際的瑣事,他卻反而自在,無須顧慮太多,更不會有利害關係。

  千雅黯下眼眸,思緒複雜。

  她多想進駐他的心,把他看個透徹。

  沒見到他的日子,她以為就能拔除悄然滋長的愛苗,與他四目相接的刹那,禁錮的迷戀又傾巢而出,仿佛比先前更深刻濃烈……

  “你心情不好?”千雅語氣很輕,像在自言自語。“堂老先生狀況不好嗎?”她揣測著。

  去醫院的人,心情恐怕都很難好起來吧!幾次不期而遇,他的臉色都很凝重,勢必是跟他爺爺有關。

  堂義微怔,然後若有所思地覷她一眼,沒有接腔。

  然而她的每句話,都直擊他心裡最脆弱的部位,是她太聰明敏銳,還是他表現得太明顯?

  見他抿唇不語,千雅以為自己說錯話,感到過意不去。“對不起,我不應該亂猜。”

  過了一會,堂義才徐徐坦承道:“你沒說錯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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