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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


  “哎喲喂,你們在幹什麼?”打掃的歐巴桑一進到洗手間,見到的就是這一幅可怕的畫面。

  小跟班們一見,紛紛停下手,尾隨著蕭若齡離開現場。

  綺荷蜷縮著身子,宛若負傷的小動物般,模樣惹人憐惜。

  “夭壽喔……”歐巴桑蹲在她身邊,看見她雪白肌膚上刺目的傷痕,驚異大喊道。“小姐,你要不要緊?”

  她垂著頸子,好強的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淚,胡亂點頭,發現頭暈得想吐。

  歐巴桑扶了她一把,嘴裡碎碎念著:“水水一個查某囡仔,被打成這樣,真可憐喔。”

  老婦人粗糙的手傳遞給她的溫暖,令綺荷萬分感動。“歐巴桑,謝謝你。”想不到陌生人的援手,竟是如此溫馨。

  “你要企給醫生看喔。”歐巴桑以長者的口氣叮嚀著。

  “我沒事……”明明暈得已經站不住腳,綺荷仍逞強道。她幾乎是憑著殘餘的意志力,才能步履蹣跚的“晃”出洗手間。

  心,像破了洞的皮球,僅能依靠微薄的氣力、虛弱的脈動……

  掛彩後,綺荷匆忙離開發表會會場,然後坐進一年前買的中古小車,致電給主辦單位,宣稱她途中出了車禍,無法為產品代言。

  主辦單位雖然百般不願接受,但也不能強人所難,總不能硬要地跛著腳走臺步吧?!

  得到允諾後,她把手機扔到副駕駛座上,沮喪的趴在方向盤上。

  身上出血的傷口,持續陣陣刺痛著,皮肉傷會復原、不會再留下任何痕跡,但心裡的陰影何時才能驅散?

  叩、叩。車外有人輕叩玻璃窗,企圖喚起她的注意。

  綺荷充耳不聞,沒心情搭理任何人,若此時勉強開口,也只會想罵人。與其如此,倒不如閉嘴,免得徒惹是非。

  叩、叩、叩。她仍舊沒有反應,甚至考慮啟動引擎,駛離現場,遠遠擺脫煩人的聲響。

  隨著逃離的念頭浮現,手機的和絃鈴聲竟作對似的幽然乍鳴。

  叩、叩、叩、叩、叩。左邊的敲窗聲未歇,手機又反覆鳴奏著來電樂曲,綺荷深呼吸,調適即將發狂的情緒。

  她一手接聽電話、一手按下車窗——

  “綺荷,你總算肯理我了。”

  泛紅的眼睛觸及那無比俊美的面孔,富磁性的醇嗓鑽進耳膜,她霎時受到雙重驚嚇,心口猛然一窒。

  “你臉上的傷……”就著黯淡的光線,聶雅爵看見她美麗的臉蛋,有幾道刺目的血痕。

  他繃著俊顏、眉頭淺蹙,迫切想弄清楚她為何會弄傷的原因。

  綺荷下意識的迅速拋開手機、關上車窗、踩下油門,以最快的速度駛離,賞了他好大一碗閉門羹。

  乍見到他,她內心其實雀躍不已。

  他的臉色卻難看至極,他能明顯感受到她近日來的刻意閃避,除了在她母親面前,她如同一頭溫馴的小羊,其餘時間,她都一副心事重重、言不由衷的模樣。

  他從來無需費心臆測女人的心意,因為她們的欲望、渴望統統都寫在臉上,展露無遺,但唯獨她,他竟猜不透。

  從她的眼中,他分明捕捉到濃烈的愛慕,但她卻又對他高築心防,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。

  今晚他難得有空檔,於是特地出席有她參與的珠寶發表會,以盡一點“丈夫”關心“妻子”的義務,停好車後才發覺她的車子恰巧就在路邊。

  由於車子的引擎是啟動的,他才察覺到車內有人,他不禁懷疑這個時候,她應該早在會場裡,而不是窩在車裡培養情緒,於是想上前一探究竟。

  豈料他的刻意換來的卻是她的冷漠與逃離,還讓他碰了一個大釘子,一股悶氣倏地盤旋在他胸口,興起想教訓她的衝動——

  聶雅爵重新回到車上,往她租賃的公寓出發。

  綺荷本想到PUB喝杯酒、解放一下,卻因身上的傷而被迫打消念頭。現在她能去的地方,不是上醫院消毒擦藥、就是回家顧影自憐……

  緊緊抓著方向盤,她忽然失去方向,不是迷路,而是感到迷惘。

  她究竟在做什麼呢?她捫心自問。以往簡單平凡得近乎枯躁的生活,突然間已不復存在。

  許多人欣羡她如麻雀變鳳凰般的精彩際遇,但只有她自己清楚,其實絢爛的表像背後是一紙荒唐的合約。

  一紙和“禁忌場”定下的合約,將她捲進連她都難以預料的情境中。

  全球時尚界、演藝界以及上流社會人士,最愛的服裝品牌Avril首席設計師、並且榮膺《時代》雜誌中“最有價值單身漢”、“性幻想對象”、“最理想的丈夫人選”……等排行榜前五名的出色男人、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,現在,竟是她的“丈夫”。

  見到聶雅爵,她甚至還會發抖。

  他太完美了,壓根不屬於這世界的人,至少,不該和她乏味的生活扯上邊。

  站在他身邊,她就會淹沒在無邊的自卑中,終至滅頂,沉淪在他無與倫比的魅力中。

  她時時刻刻都告誡自己,不可過分迷戀他的好、他的溫柔,可心中依然抵擋不了排山倒海而來的愛意,讓她只好懦弱逃逸。

  想著想著,她已經回到公寓前發呆。熄了車燈,坐在車裡掙扎著。半晌後,確定無處可去才不甘心的下車、上樓。

  她懶洋洋的進了門,沒有開燈,直朝沙發而去,卻發現上頭早被人佔據。

  “啊——”她彈起身,黑暗中的尖叫聲格外駭人。

  急忙扭開靠壁角桌上的檯燈,隨手抄起一旁的雞毛撣子,擺出戒備動作,大有要跟對方拼命的意思。

  “這麼激動?”椅子上的人雙手盤胸,氣定神閑的瞅著她,戲謔道。

  “呃……”綺荷瞠目結舌,淩人的氣焰煙消雲散,瞬間成了一隻睜著盈盈大眼的無辜小鹿。

  調整好驚喜交加的紊亂心情後,她問:“你怎麼會在這裡?”又開始緊張的喉嚨乾澀。她幾乎要以為,他擁有超能力或穿牆術之類的特異功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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