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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


  邢拓平常全副心都致力於電影工作,對其他事都顯得漠不關心,尤其對商業更是敬而遠之、敬謝不敏。

  偌大家業的重擔也由弟弟邢聖承接,彷佛一切興衰都與他無關。

  事實上,他其實一直都密切關注著全球的政商發展與情勢,亦從高中時期便保持投資習慣,至今不輟。

  大概是與生俱來的獨到眼光與天分,他總是屢戰屢勝,十幾年累積下來的財富相當可觀。

  “開拓者”電影工作室,只是他投資的一部分,交給曹仲謙的股份與“全部財產”,只是他擁有資產的九牛一毛。

  這部分,他從未對誰提起,就連他的家人與好友都不知情。

  錢財是用來做有建設性的事情、讓夢想能實現且延續,而非拿來炫耀、更非仗勢欺人。

  但是近來,他一向秉持的信念即將打破──

  他將利用金錢做為堅強的後盾,徹底擊垮他的“敵人”,而這一切只許成功,不准失敗──

  睇著病榻上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憔悴容顏,邢拓益加篤定自己的作法。

  “你這笨女人,睡得夠久,該醒了……”他握著映珣冰冷的手,歎息道。

  她離開的這幾天,到底如何虐待自己的?居然把身體搞得虛弱不堪。

  若非當初他多事的父親把她帶回家,她大概老早就被外頭的豺狼虎豹啃得屍骨無存。

  脆弱嬌貴的溫室花朵,禁不起風吹雨打,還是適合被人悉心照顧,盡情美麗。

  不過,仔細想想,她也不全然一無是處,至少她的廚藝還不差,口味還挺對他的胃,家事也還滿罩得住。

  光是這些附屬功能,就已超出他對花瓶的期待。

  與她發生過的點點滴滴,像一道河般緩緩流過他的腦海,從排斥到默然接受,似乎沒有明顯的軌跡可循。

  他突然回想起,他曾允諾過:她如果能讓他愛上她,他就和她結婚,讓她得以獲得她父親留下的龐大遺產。

  那時的信誓旦旦、胸有成竹,很有可能讓自己“賠”上一生。

  他捫心自問:對她這份微妙的感情,是愛嗎?

  確實,目前他的心思都懸在她身上,擔心她、心疼她,是他往昔對其他女伴所沒有的感受。

  會不會再過不久,他便對她失去興趣……心底有一道細微的聲音,否定他的假設。

  他的腦中不由得勾勒出一幅隆重浪漫的婚禮,以及和樂融融的全家福畫面,感覺並不差。

  一股莫名的幸福自胸口擴散開來,深深撼動他的心,令他怔然良久。

  待他收斂遠揚的心神,垂眼卻對上一雙茫然懵懂的杏眸,正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。

  剎那間,他領悟自己已陷落在她編織的情網中,無法逃脫,也不想逃脫。

  也許他是累了,想暫且止住追逐的腳步,細心呵護一朵飄搖的花兒,只為他而綻放、為他獨自美麗。

  一掀開眼簾,就看見朝思暮想的男人就近在咫尺,映珣捨不得眨眼,深怕轉瞬間,他便會消失蹤影。

  兩人四目交會,目光膠著、糾纏,難捨難分。

  她眼中氾濫的情意淹沒他的理智,僅存的一點猶豫與心防崩潰瓦解。

  “你醒了。”他企圖以雲淡風清的口吻掩飾內心的澎湃,嘶啞的嗓音仍透露出激切。

  映珣眼中閃著淚光,半晌,徐徐蠕動雙唇。“我不是在作夢?”乾澀的喉嚨如烈火灼燒,虛渺的聲音很快地飄散在空氣中。

  邢拓僅是凝睇著她,沒有回答。

  映珣困惑的擰起秀眉,爾後緊緊閉上眼、又霍然睜開,影像依舊清晰真實,佔據她的視線,並未憑空消逝。

  “是真的……”不是她過度思念,所產生的幻影。

  即使是真的又如何?終究還不是得面對分離。

  她得再次承受別離的痛苦,思及此,甜蜜立刻被漫無邊境的痛楚取代。

  他依然未發一語,平靜的臉孔瞧不出他的情緒。

  他的緘默令她惶惑忐忑,隨著冗長的沉默,她的心跳也幾乎停止躍動。

  終於,邢拓決定啟齒,還沒說半個字,映珣便倉皇的搶先開口。“對不起。”語氣充滿愧疚。

  他攏起眉心,若有所思的瞅著她。

  想必她還為了“開拓者”被奪走及他被痛扁的事耿耿於懷,他思索著該不該現在就將實情告知,減輕她的罪惡感。

  “對不起……”這三個字彷佛成了她的口頭禪。“我一定會設法把『開拓者』還給你。”如此一來,背負的包袱也比較輕一些,能更毅然決然的離開。

  設法?傻傻的跪在大樓外,任憑風吹雨淋、挨餓受凍,導致虛脫昏厥,就是她想出來的愚蠢辦法?!

  他沒轍的籲歎一口氣,再度證明她笨的貨真價實,不是裝出來的。

  他敷衍的虛應一聲,決定先保密,算是給她擅作主張的懲罰。

  不過,那也不是他現在想表達的重點。

  “你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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