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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


  半晌,她把信封放進提袋,又發怔了一陣子,才踩著緩慢的步伐走出飯店,沒有設定路線,僅憑著直覺四處亂走。

  在心情欠佳、覺得迷惘的時候,她習慣藉由走路幫助思考,讓心靈慢慢沉淨下來,好在猶豫不決、束手無策的難題中,看清自己的心意,並思索出一個自己覺得最好、最正確的解決之道。

  知念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遠,直到腳酸了,腦袋又恢復正常運轉,腦子裡只被唯一一個念頭填滿心中也只充斥著一種感覺——如果這段感情註定沒有結果,她也不希望是由她畫下句點。

  知念走進客廳,就看見東方極臉色冷峻凝重,眼神冷冷的盯著她。

  她沒有回避,杵在原地與他對視,心海翻騰洶湧。

  她深愛著他,不管他是黑道份子也好,是身世傲人的豪門少爺也罷,她對他的愛意都沒有改變。

  知道他真實的身份後,她反而感到豁然開朗。因為他逐漸浮現的“破綻”都有了合理的解釋。

  剩下的,就是他假裝是黑道,委身在她家、與她朝夕相處將近三個月的動機。

  不過她也不打算主動問起。他這麼做,一定有原因,對她坦白或者執意隱瞞到底,都交給他定奪。

  她願意接受他所有的決定,雖然他一直將她蒙在鼓裡,雖然她的心受了傷,可是,她仍堅持相信他到最後,相信從他眼裡看見的溫柔和擔心,都是真心的。

  “我回來晚了。”知念揚起嘴角,卻扯痛了心扉。“今天見了幾個意想不到的人,心情有點受到影響,所以想一個人靜一靜。”她的神情若無其事,語氣輕描淡寫。

  不可思議的,她對著他笑一點都不勉強,而是發自內心的情感。

  東方極斂下黑眸,醞釀了許久的情緒和話語,在見到她淡雅柔美的模樣後瞬間潰散。

  他從來沒有後悔過,也不知道矛盾的感覺,然而眼前的女人卻讓他一併體會到了個中滋味,這滋味太苦澀、難以吞咽。

  “你生氣了嗎?”知念走過去,在他身邊坐了下來。

  東方極的喉結滾動,吞下了該讓她知道的實情,吐不出隻字片語。

  “就算你生氣,我也不會道歉。”她癟了癟嘴。

  “你不需要道歉。”他轉頭凝睇她,語氣溫柔,但俊俏的臉孔好憂鬱。該說抱歉的人是他,可是他始終無法啟齒。

  知念沒有忽略他欲言又止的樣子,這是他近來時常出現的表情。她可以大膽假設,那是他想對她說出一切事實卻雙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嗎?

  她會耐心等待這一刻來臨。

  然後再用一顆毫無芥蒂的心,全心全意的愛他、或離開他。

  “東方……”她甜甜的喚他。“可能我看起來很懦弱、很膽小,不過我覺得自己夠堅強,最大的優點,大概就是對於自己覺得對的事很固執,不會輕言放棄。”自我分析的觀點中,有她想傳遞給他的訊息。

  東方極專心聆聽,未置一詞。她剖白道:“愛你就是我覺得對的事,所以我不會輕易放棄。”

  他的心底一動,低啞道:“是嗎?你能答應我,不管發生什麼事,都不會放棄愛我?”知念微微歪了下頭顱,含笑地反問:“包括你不愛我的時候?”

  東方極攏起濃眉,一臉不悅,霸道專制的回答她:“對,就算我不愛你,你也要死心塌地的愛著我。”原來這種狂妄的王者氣勢其來有自,不是在黑社會的大染缸培養出來的,恐怕是與生俱來加上後天培養出的非凡自信。

  “好。”知念沒有生氣,反而篤定的許諾,沒有一絲牽強。

  她的答案讓他心疼,他萬般憐愛的將她擁入懷中,離不開她無瑕的愛。

  在離與好友訂下的賭注期限終止前一星期,東方極完美地完成了父親所交代的Case,也終於下定決心把一切告訴心裡掛念的女人。

  在紐約簽完約後,他立即動身搭機返台,沒有逗留任何時間。一下飛機,他又馬不停蹄地驅車回到知念的住處。

  屋子一片漆黑悄然,自然也沒有人期待他回來,給他一記笑容,消除他長距離奔波累積的疲憊。

  他在屋內走了一圈,覺得悵然若失。

  沒有知念的笑顏、沒有她的殷勤問候,他不習慣。

  習慣養成是如此的簡單,要戒斷卻很困難。

  隨後,他在房間的桌上發現一封信,信封上漂亮端正的字跡指名是給他的。

  東方極毫不遲疑的迅速拆閱。

  每讀一句,他的血液就呤卻一度,心裡又悔又氣。

  他抓著信出門,搭車回到真正的住處。

  一進家門,他直朝母親陶詠然而去,顧不得父親東方神也在場,怒不可遏韻質問母親。“你是怎麼知道我跟朋友的賭約?又憑什麼找上知念,要她離開我?!”

  “極,注意你的措詞和口氣!”東方神板著臉,嚴厲警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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