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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


  猶豫了一會兒,最終,她還是乖乖撥了長途電話找魚編。

  一聽到她的聲音,白穆愉不自覺的提高音量、以高八度的音調嚷嚷:“你人在哪裡?出版社快被踏成平地了啦!”

  安蕾擰起細眉,不慍不火的問道:“發生什麼事了?”

  她的編輯一向很愛小題大作,小事都被她吼成世界頭條了。

  “這幾天鬧得雞犬不寧,每天都有記者來站崗要訪問你,你還悠哉的問我發生什麼事?”

  從她訝異的語氣,不難想像她此刻的表情有多誇張,大概已經爬到桌子上、雙手握拳了。

  “記者?”安蕾的眉頭皺得更緊,不明白記者為何找上她?

  她並沒有什麼新聞價值,值得他們站崗。

  “你手機沒開,打到家裡沒人接,辛卉去你家找你也都不見蹤影,安蕾,你到底跑哪去了?”白穆愉沒好氣的質問。

  突然無緣無故的失去聯絡,活似自人間蒸發。

  安蕾默不吭聲。

  “你該不會跑去住在深山野嶺,不知天下事吧?”越說越激動,好似她犯了什麼下可原諒的錯。

  雖不中亦不遠矣。

  “到底發生什麼事了?”她無精打采的問。

  其實,她根本沒興趣知道記者盯上她的原因。現在的她,已經心如止水,唯一想的就是努力賺錢還債。

  “現在各大報都刊登你偽造學經歷的新聞,有詐欺之嫌。因此尚禹宣佈解約,所以你必須退回簽約金並且賠償損失。”白穆愉停了下,又繼續說:

  “報導上甚至說你四處勾引男人,之所以能獲得尚禹賞識,是因為你色誘他。而且,網路上還有……”她倏地住嘴。

  “網路上還有什麼?”安蕾心已經涼了半截,顫抖著問。

  “還流傳著你的裸照。”白穆愉把事情統統告訴她,末了,還重重的歎了一口氣。

  她連珠炮似的話像顆威力十足的炸彈,投入她的腦海,轟地一聲爆炸,思考能力呈現短路,接不上線。

  事發突然,她震驚的無以復加,久久回不了神。

  “喂喂喂?你還在嗎?”

  對著空蕩蕩的話筒,白穆愉激越的連喚了好幾聲。

  “嗯。”她魂不守舍的發出微弱的單音節,思緒一片空白。

  “你先把簽約金退回去,至於違約賠償金的部分,再跟尚禹詳談,請他高抬貴手。”

  白穆愉已經和出版社高級主管開了下下十次會,商討大計。

  不過,多次聯絡當事人未果,他們也不能擅作主張。

  “安蕾,你聽見沒?”她不確定的問著。“總之,你先到出版社一趟。”

  掛斷電話後,安蕾陷入無盡的茫然中,六神無主、眼神渙散。

  簽約金的三分之二已撥出去還債了,不可能全數退還。

  再者,她從不曾謊報過學經歷,又何來詐欺之說?

  思及此,她忙不迭翻出前幾天的報紙,尋找相關新聞。

  影劇版鬥大的標題映入眼廉,內容大致上和魚編說的差不多,詳細報導她如何出賣身體、搶別人未婚夫的情形。

  而刊登的黑白照片好像是高中時期的大頭照,感覺起來,像是名通緝犯。

  子虛鳥有、亂寫一通!

  把這一個禮拜以來的報紙瀏覽過,她腦海唯一浮現的畫面,是朱碧雅憎恨的表情和警告。

  打開網頁,旋即跳出一個視窗,是一具女性胴體、搔首弄姿的擺出各種撩人淫蕩姿勢。

  那是她的臉沒錯,但身體不是她的!

  顯然是被移花接木過後的成果。

  氣呼呼的把報紙揉成一團,關上電腦,沒有多加思索,馬上著手整理隨身物品驅車北上。

  離開了擋風遮雨、療傷止痛的避風港,她再度隻身回到滿城風雨的臺北。

  外表柔弱的她,在家道中落之後,便有了面對現實的體認,不再輕易逃避、沮喪。

  所以,即使心早已遺落在“他”身上,她仍可以強忍著灼身的熾烈相思之苦,專注於寫作,而非自暴自棄任憑怠惰。

  這一趟臺北之行,卻在她的生命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,亦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轉捩點!

  歷經幾個小時車程,到了臺北,安蕾馬不停蹄的趕往出版社。

  十二樓的出版社門外已守著一批記者。

  她從來不曉得,自己的名氣何時響亮到足以成為記者追蹤守候的對象。

  趁著尚未有人發現她的存在,安蕾調頭搭電梯下樓,在一樓咖啡廳撥電話給白穆愉。

  約莫二十分鐘後,白穆愉戴著帽子、口罩姍姍來遲,看起來頗為鬼祟,格外引人注意。

  “老天,你終於現身了。”見到安蕾,她頓時卸下胸中大石,松了一大口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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