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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五


  “過夜?”沒幻聽吧?他指的是哪一種形式的過夜?

  圓睜的眼眸實在令他氣餒,他暗自振作,加以附注道:“對!過夜,一起就寢的那一種。”

  她捂住嘴,眼睫匪夷所思地搧個不停,他還喪氣地發現她微微挪移臀部想保持距離,礙於打了石膏的左腿不良於行,沒能成功。

  “當然,”他無奈地為這句話解圍,“那得等你好了再說了。”

  她毫不遮掩地松了口氣,看得他微微動了怒,為了轉移目標,他搜尋著房內有什麼值得為她打點的事,不料她先開了口,為難帶怯地,“可不可以麻煩你,請護士小姐進來?”

  “怎麼了?哪裡不舒服?”他緊張地往她身上摸索,她忙用手擋。“沒、沒有,我只是……躺了幾天了,感覺不太清爽,想清潔一下……”

  他立即會意。“也對,你出事到現在滿四天了,還沒洗過澡,的確是很不舒服。”

  他極其自然地走進浴窒,她不解地等候。一會,他出來時手上多了一盆清水和一條新毛巾,謹慎地將之置放在活動餐臺上,把毛巾浸濕、扭幹。她呆望著他,“章先生,你在幹什麼?”

  “替你擦澡。”動作、回答,一氣呵成。

  她全身僵硬,千百個拒絕的字彙在喉嚨打轉,沒有一個說得出口──會不會傷了他的心?他們曾經很親密,他只是在做他該做的事,沒什麼大不了,她得習慣,他是個正人君子,絕不會不禮貌……

  當白色罩衫被往上掀翻,即將袒露胸部那一秒,她終於勇敢地表達了意見──用尖叫。

  薄荷站在一旁觀看了許久,久到手裡的養生茶都涼了,被觀看的人才放下手裡的剪子,擦了擦汗,撐著石膏腿坐上身後的輪椅。

  “咦?幹嘛跟幽靈一樣站著不出聲?”她回頭發現了呆愣的女人,莫名地問。

  “你在修剪薔薇花苞?”她足不出戶一個月了。

  “是啊!花苞留中間幾個就好,太多開得不夠好,一定得剪。”回答得理所當然。

  “你叫小貝來替你插花?”地上有零散的土粒、有枝苗翻種過的痕跡。

  “這不叫插花,叫移植。我看靠邊這一小塊地空了點,叫小貝幫我分種了一枝南天竹到這裡。真奇怪,我沒事搞個花園做什麼?”敲敲自己腦袋。“不過長得這麼好看,心裡也高興。”

  薄荷將茶放進她手裡,小心翼翼地問:“你知道怎麼照顧這些花?”

  “不就是這樣?需要很多常識嗎?”她喝口茶,皺皺鼻子。

  “薄芸,”半矮下腰和她平視,美眸轉溜著。“你知道怎麼照顧這些花,你卻忘了為什麼蓋這小花園?”

  她偏過臉與薄荷相望,靜默了一陣,才瞇眼問:“別告訴我是為了他?”

  “就是!”

  “我瘋了?”

  “你那時瘋的不只這件事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你曾在這裡和他吻得忘我,卻在醫院把他當歹徒看,你是怎麼搞的?”

  “我不是故意的。你會讓個陌生人把你看光嗎?”她委屈地辯解。

  “他不是陌生人,你以前千方百計要把我和他湊成對,對他推祟極了,他好在哪裡你比誰都清楚。對!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,你摔成這樣我也很難過,但是當所有人都告訴你他是你的情人時,你可不可以表現得積極點,給他一點適當的回應?”咄咄逼人到目射炮火。

  “薄荷你不講理,我怎能對不熟的人做那種事!”

  “我的天!”手掌撫向額頭,“你應該順便把我給忘了,我就可以把你丟出大門讓他收拾你,吃喝拉撒睡都由他經手,看你躲到哪!”杯子一搶,半杯茶灑在石膏腿上,氣呼呼離開後院。

  “真狠!幸好老天保佑!”她撇撇嘴嘀咕,重新欣賞幾分鐘前才移植的南天竹。稍後,耳邊自然而然出現了叮嚀,“薄芸,不是這樣做,分株種一排時要注意距離,預留空間足夠枝葉才能長得勻稱……”

  “這空間不夠嗎?”她不假思索答,霎時心頭一驚,有人耐心地教導過她,她並非原本就懂的。

  “可是就是連不起來嘛!”她頹喪地捶一下扶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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