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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


  女人眉目端麗,長髮黑亮如瀑,古典又甜美,撐在耳畔的細指上一顆小美鑽閃閃生輝,卻掩蓋不住女人的亮眼五官,或許女人面貌和薄荷不相上下,但優沃環境陶養出來的嬌貴氣卻遠勝薄荷。

  “呵,甜點來了,好像很不錯。”女人愉悅地笑起來,等著她放下碟子。

  真令人自慚形穢,連嗓音都清柔悅耳,不公平啊!

  “小姐,甜點是我們的嗎?”女人提醒她,大概習慣了這種失神的目光,不以為意,甚至展現耐性等待。

  待她回過神,章志禾已經自行接過託盤,一一放下碟子後,站起來將託盤遞還她,鼓勵地笑道:“謝謝你的招待,很高興你過來一趟。”

  “唔──不客氣。”她勉強扯動嘴角笑著,有禮地向兩位欠身,“祝兩位用餐愉快!”

  她轉身快步走開,快得幾乎是小跑步了,託盤悄悄放回原位,她低著頭鑽出廚房側門,心不在焉地下了樓。

  無論是男人女人,很難不被蔡昀芬吸引吧?

  神色黯淡地回到櫃檯,小張喚住她,“組長才剛走過,你別又溜了!”

  她聽而不聞,埋著頭將住客留言及包裹交由客服部處理,心跳漸緩,胸口愈沉。章志禾為何選擇在這裡約會呢?她的表現一點都不及格,別說是蔡昀芬,連薄荷都比她強,怎可癡心妄想雀屏中選的理由是他真心喜歡上她了呢?

  咬一下指尖,疼痛連心,稍稍鎮靜一點了。還是專心工作吧!一切等薄荷生日完再說,她不能分心。

  半個小時後。

  “薄芸?”有人輕輕叫喚。

  她緩緩仰起臉,無精打采的表情霎時一僵──他站在正前方,身邊空無一人,關切地看著她。

  “蔡小姐她……”這麼快就散場了?

  “她先走了。剛回國,明友的聚會不少,不能待太久。”他解釋。她看起來狀況不太好,是因為他嗎?

  “今天還順利嗎?”她並不希望他回答。

  “還好。”他答得不經意,周圍人多,兩人一陣相對無話,她身邊同事臨時走開了,他才趨前匆匆道:“今天約在這兒本來是想順道看看你,你有幾天沒來學校了。如果這麼做影響了你的工作,或是你的心情,那麼以後我會儘量不造成你的困擾。先走了!改天見。”

  他鼓勵地拍拍她的肩,回身很快消失在大廳人群中。

  她頹然地咬著唇,沒有預料到,若有所失的感覺,從此如影隨形地跟著她。

  因為若有所失,她總是很早到校,早到校園內只有零星的學生走動、打球;而花房永遠是她最早報到,她不辭煩勞的地找事忙活,施肥、疏枝、分株、調製驅蟲水,忙到一整日幾乎沒抬頭,手指佈滿各式各樣的刮擦傷,嫌不夠,不畏譏諷請求大明分派工作,低姿態讓大明瞇著單眼皮盱量她,最後大發慈悲教她嫁接薔薇,她喜形於色認真記下筆記,私下不厭倦地一遍遍模仿。

  這麼忙碌于完全記不起植物學名的專業領域,其實是在等待,等待能見到幾乎不再單獨進研究室的章志禾。

  五天了,他巧妙避開了她,若不得已待久一些,身旁也圍繞一群上實地觀察課程的學生,他們再也沒有獨處的時候。第七天,她耐心在外頭灌木花叢畔等待,看到學生接著離開,正要趨前致上問候,他搶先開口吩咐她一些注意事項,眼神和看他的學生沒有不同,笑容少了一層意涵,她終於知道,他確實履行了他的承諾──不再困擾她。

  “你不理我比理我更讓我困擾啊!”她皺著臉,只剩下她一個人時,默默鎖上研究室大門。

  她活該承受這一切,是她拒絕了他。她對自己沒有太多信心,她的要求很微小──他們能和從前一樣,做一對隨心自在的好朋友,和楊仲南、薄荷不再有連帶關係,純粹的好朋友,隨時可以見到對方、關心對方,這樣就好了。

  不過,似乎他並不希求這一點,他們連眼神交會的次數都少得可憐。

  “我想得到方法的,可以不必放棄的……”暗暗對自己加油打氣,輾轉反側想了一夜,終於想到了萬無一失的理由。

  第十天,她特地等他等到彷晚,上班快遲到了,她忐忑不安地繞著花房,總算見到他出現在石板路上。

  她萬分雀躍,放下手裡的薔薇花,迎向走進研究室的他,他顯然嚇了一跳,還看了眼表上的指針,疑惑問:“你怎麼還在這裡?”難道大明趁他不在時虐待勞工,把林地翻土的事叫她做了?那批植樹工人不是準時上工嗎?

  她沒有芥蒂的笑,“我有事想麻煩你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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