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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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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也知道,我對學校的工作興趣勝過取悅那些生意人,當初是為了你父親請托才答應在公司坐鎮一段時間,既然你上手了,就得學著習慣壓力,或者,你該專心一致在公司上,別管天堂那邊了。” 口氣還是不疾不徐,楊仲南微怏。“不是我父親出面,你恐怕會離我離得遠遠的吧?十六年的交情,遠不如不相干的人一句話嗄?” “如果不是十六年的交情,就算親口要求的是我父親,我也不會答應。” “這麼說,你是在乎我的吧?”熱氣吹拂在他後頸,後腦勺瞬間一片緊縮。 “我們是兄弟。”他直視前方,玻璃映照出兩人重迭的身影,他微蹙眉。 “兄弟?”兩手搭上了他的肩,輕喃,“阿禾,你一定不相信,我試過、努力過,我甚至一度想和薄荷結婚,她算是最讓我動心的女孩子,但說到一輩子,就──” 話嘎然而止,他看到了玻璃映像,一個吻就要落在他頸側,他猛然回身,揮出右拳,兩秒的片刻,楊仲南旋即躺在兩公尺外,打翻了兩個盆花。 他走上前,抱著兩臂,俯看下巴紅了一片的男人,喟歎道:“我們是兄弟,明白嗎?” 楊仲南揩去嘴唇上的血漬,美眸熠熠仍是笑意。“反應何必這麼大?從前一起念書、打球時,我們比這更親密──” “兄──弟,明白嗎?”他耐心地重複一次,眼中的堅毅和溫和的語調成對比。“你還不夠努力瞭解這一點,所以總是讓愛你的女人傷神,還要我再強調一次嗎?我們是──” “兄弟,我聽到了!”楊仲南翻個白眼,伸出右手,“拉我一把,你快把我的腰弄成兩截了!” 他不疑有他,彎下腰,手才往下探,突如其來的力道猛力一攫,小腿同時被勾掃,他往前撲倒,兩人一翻滾,形勢逆轉,他在下,楊仲南在上,喉嚨被一隻手臂牢牢抵住,幾乎喘不過氣,身軀則被堅硬的胸膛和膝蓋壓制,一時動彈不得。 “敢揍我?為了誰?”楊仲南逼近他,瞇起眼,蓋住了變冷的眸光,“不會吧?為了那個一頭熱幫姊妹討公道的薄芸?她哪點好了,你三番兩次幫她?” “放手!”好不容易從喉頭蹦出兩個字,他剛才太大意了,楊仲南大學時習過一陣子跆拳道,手勁不弱,平時常上健身房,豈能隨意讓人撂倒。 “讓我猜猜,你欣賞她為別人出頭的蠻勇?還是她不屈不撓的毅力?”幾聲哼笑,繼續愉快地揶揄,“還是──你欣賞那對三十四C的胸部?我的目測沒錯吧?她的三圍的確有加分效果,可惜,就是少了那麼點女人味,偶爾還有些傻氣,我印象所及,你約會過的對象從未有這一型的──” “最好停止……這些廢話……”他視線變得模糊,喉頭的壓力越來越大,玩笑似乎太過火了,上頭的人卻還不覺得,他騰出一隻手朝身旁抓撈,只摸到地上的幾枝根苗。 “阿禾,你從不把我的話認真對待,你從不──” 話未說完,幾乎快貼住他的好看五官表情突然凝結,並且往右栽倒,壓在喉部的力道消除了,莫名的土礫碎瓦順勢掉落在他面龐,四肢重獲自由,他疑惑地撐起上半身,楊仲南已癱倒在一旁,失去了知覺。 然後,他看到了一雙顫抖的女性小腿,立在楊仲南頭顱旁,足下熟悉的涼鞋,讓他心一涼,他驀然抬頭,薄芸圓睜著眼,兩隻手停在半空中,尚未縮回去,張了半天的嘴,終於冒出問號,“你想……他還活著嗎?” “放心,他活得好好的,頭上會多個腫包倒是真的。”章志禾查看那張在白色枕頭上熟睡後俊美如昔的側臉,語氣多了點無奈。 這一砸,又砸出了新仇舊恨,沒完沒了。 “我發誓不是故意的,我拿花盆砸他絕不是為了報私仇……”雖然她想得要命。 縫了十針的傷口很難說服別人兇手沒有濃濃的怨氣,章志禾只好以“不幸走在某公寓二樓陽臺下被跳躍的貓打翻的花盆掉下砸中”為意外理由,搪塞了滿腹狐疑的醫師,反正當事人暫時無法為自己辯解。但是她卻很想為自己辯白,她絕不是心胸狹窄的暴力狂。 “你不是離開了?為什麼又回來呢?”也不知她聽到多少,她是怎麼看待那一幕的?剛才急著送這個自討苦吃的男人上醫院,忘了問她為何又折回頭。 “我走得太急,背包忘了拿,錢包都在裡頭,回來發現他那樣粗暴對你,我緊張得要命,怕他一時失手,所以……”她囁嚅著說不下去。結果是她失手打昏了那傢伙,傷勢還得後續觀察有無腦震盪等後遺症,這下無庸置疑製造了一個仇敵。“對不起,讓你受委屈了。” “委屈?”他暗訝。 “是啊!你老是替我說話,他一定很介意這件事,你們是好朋友嘛,惱羞成怒是很正常的,等他醒來,我會向他賠罪的,醫藥費也算在我身上……”她豪氣地一肩承下。依那傢伙的作為,為難她一頓是免不了的,果然遇見他就沒好事,薄荷和他分手絕對要額手稱慶。 章志禾顯得有些不安,他推推眼鏡道:“這個……你就別想太多了,所謂意外,就是怪不了任何人,任誰看到都會有你那種反應的。上班遲到了吧?我送你!”不由分說推著她的背往外走。 “他還沒醒……” “他很快會醒。”屆時他控制不了一場貓狗大戰。 “我要向他道歉,請他別怪罪你──”章志禾斯文和善,不是楊仲南的對手。 “他神智不清,只怕會更火大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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