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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九


  她一說完,馬上領悟了他的語意,他表面在諷刺她舉止隨便,實則是在宣告他並不認同他們的關係可以親密至此。

  他並不是第一次拒絕她,她應該要習慣的,他就跟他的名字一樣,是座難以攻頂的堅石山,可愈難征服就愈顯其珍貴不是嗎?

  可是為什麼,她的心頭還是酸酸的,酸得好似吃了顆陳年烏梅一樣讓她想掉淚呢?她明明沒有那麼脆弱的啊!是誰說一分耕耘就會有一分收穫的呢?也許是她努力不夠吧。或許她該相信的是“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”,她得把這八個字貼在書桌前,天天勉勵自己,不要輕易被擊倒了。

  想歸想,桌面上還是出現了幾個豆大的水漬,而且有愈來愈多的趨勢,她慌忙站起身,隨便往眼下抹了一把,佯笑道:“我得先回家換了衣服再去公司,我先走了。”

  沒等他開口,她匆匆越過他,一心只想遠離這裡,療愈她那說大不大、說小不小的傷口。

  剛走到玄關處,肩膀忽然一緊,她被一股力道旋回,再度面對他。

  她並不是易碎的搪瓷娃娃類型,算得上是樂觀爽朗、不拘小節,幾度掉淚,多半是為了他,他也就無法等閒視之。他平日極重視原則,很少感情用事,杜蘅的眼淚卻總能推翻他的堅持。

  “對不起,我忘了跟你說聲謝謝了,昨天你很辛苦吧?”他用袖口抹去她臉上殘留的淚,她微閃開來。

  “不會,昨天我很早就上床睡了,比起在PUB當外場服務生輕鬆多了。”她厚著臉皮道,調侃自己比對著他流淚有尊嚴多了。

  “不見得吧?”他輕笑道。“剪破那件T恤要有點技巧跟膽量,我的身材還可以吧?”

  她乍聽,耳根一熱,急道:“我是為了要替你換掉濕衣服,怕你會——”

  怕他會什麼?她還能怎麼解釋?她直接幫他換上的是她的體溫不是嗎?他比她更早起床,還有什麼看不透的?

  他捏捏她的鼻子。“怕我二度感冒?你把我給熱醒了你知不知道?”

  她噗哧笑出,方才胸口的酸悶化開了,她想起了小瑜的那句問話——

  有這麼愛嗎?

  有的,有這麼愛,愛到受點委屈也沒關係,因為他是石崢,所以她甘願領受。

  第七章

  對著鏡子,她細心地抹上粉紅色的亮辨唇膏,畫龍點睛的將豐潤的臉龐襯得飛揚生俏,各種角度的微笑都試演過後,她回過頭道:“阿姨,你說今天他會多喜歡我一點嗎?一點點就好。”

  張瑛走到她身後,攏一攏她那一絲不亂的直亮長髮,給了她一個肯定的表情。“當然會!我們家小蘅漂亮得和娃娃一樣,他怎麼可能不喜歡?”

  “娃娃?”這兩個字的作用跟“歐巴桑”一樣。“阿姨,他超討厭幼稚的女人,我們也不過差個十歲他就嫌說是老少配了,還因此老是拒絕我,我怎能還打扮得跟娃娃一樣讓他倒彈?不行不行——”她從梳妝椅上彈起,快手快腳的褪下那身粉紅色的裙裝,一頭栽進衣櫃裡,翻找著那堆早已分不清你我他的衣衫。

  “喂,他也太難侍候了吧?你上次為了照顧他,結果被傳染了感冒,連病了三天,他還敢說你幼稚?”張瑛不以為然地撇撇嘴。“別找了啦!你的衣服除了上班的套裝以外,其它一律都像是淺草橋青春少女大彙集,想裝成熟穿我的還差不多哩!”

  “沒那麼慘吧?這件怎樣?”她從角落裡拖出一件緞質連身圓裙,去年畢業舞會亮相過一次後,就被她嫌“造作”而束之高閣,不過剪裁簡單俐落,顏色偏橄欖綠,穿起來應該不會太“幼齒”。

  “可以啦、可以啦!又不是去相親,緊張什麼?坦白說,他要是愛你,你就算穿得像檳榔西施他都照樣愛得發瘋,不必想那麼多啦!”

  “別給我漏氣嘛!”她白了張瑛一眼,在鏡子前轉了三圈,稍微有了點信心。

  剛套上那雙仿芭蕾舞鞋設計的高跟鞋,電鈴就乍然響起,她一蹬一跳的走到門邊,拿起對講機就喊,“馬上下去!”

  “他來了!祝我好運吧。”她對著張瑛眨眨眼,拎起唯一的白色淑女包包,得到了張瑛的一個V字手勢,她笑靨如花綻放。

 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,吸足了氧氣,再轉化為勇氣,打開門,腳跟不點地的直沖下樓。

  張瑛看著她迅速消失在門口,V字手勢放下,眸底浮上一層黯鬱。

  杜蘅會找到幸福吧?上天虧欠她的,一定會還給她的。

  當石崢一見到那張在暗澹的路燈下,依舊明亮青春的臉蛋時,就再也沒多說過一句話。車於在市區行駛了十五分鐘,他只專注的看著前方,連句閑搭的話都沒有。

  他一向不多話,本也不奇怪,但今天可是他主動邀請她參加他朋友的聚會的,現在又把她像家具般地擱在一旁,甚至連句禮貌性的讚賞都吝惜給予!摸不清他的想法讓她開始惱火,她咬咬牙,拉拉皺成一團的怒容,展現一個仔細看會令人發毛的優雅笑容,嬌柔地問道:“我今天這樣不好看嗎?”

  “不會,你很漂亮。”

  連看都懶得看她一下,有夠言不由衷!

  她噘著嘴,看著窗外。“幹嘛忽然想帶我去見你的朋友?”

  “你不想多認識我嗎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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